听的人，在入神地边听边思考着。老人点点头，问，你还知道倒爷？

谷哥道，我听别人谈论加上自己猜测，有些人写的批条就可以拿到市场去卖钱，甚至打个电话说句话，就可以赚钱，还有人甘愿去送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人又道，你读资本论，能有这样的理解很不容易了，确实抓住了要害，没人给你讲课辅导，就能理解到这个程度，还能按照你自己的语言，组织起来，说的又这么清楚，不简单，而且你能联系现阶段普遍存在的倒爷现象，就更不容易了。你说的倒爷现象，可是大问题，国家也在研究，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倒爷赚的钱，既不合理更不合法，一时无法消除，不久总会消除的。

谷哥道，爷爷，我在河边镇砖厂当保管员时，有知青找我，求我送他们一车砖，被我拒绝了，我却贪图吃请，上了他们的当，但是，我虽然吃请，并没有答应他们把砖拉走。

老人笑道，你还有这个经历，你吃请的确是毛病，却没有因为吃请，把砖送给对方。你敢于自我暴露，就是不断进步的希望。

老人又问，你也体会到，读资本论很难，你能不能说说，读这本书，究竟难在何处？

谷哥道，我读资本论，感觉最难的地方，就是简单价值形式。

老人点点头，又问，你说说对简单价值形式的理解。

谷哥道，举个例子，一只羊等于两把斧子，这也是最简单的商品交换关系，没有货币之前，物与物直接交换，商品所有者用两个商品互相交换，就是最简单的价值表现关系。两把斧子在交换关系中，就不能当砍柴用的工具去理解，而是当作表现羊价值的材料。当然了，马克思为了分析方便，先假定把两者的关系固定下来，以便揭示价值表现的秘密，羊只当价值被表现，斧子当作表现羊价值的材料。在现实交换关系中，两者是互为表现对方价值的材料。等到有了货币，商品与货币的关系固定了，所有商品的价值，都通过货币去表现价值，货币则固定充当一般等价物，用来给所有商品标价，这就是价格，货币成为所有商品的价值尺度。我感觉明白了价值表现的秘密，再往下读，就比较容易理解了。价值形式部分，我反反复复读，前后不只几十遍。

老人赞道，孩子能理解到这个程度，太不容易了，而且语言表达，简练准确，可以说，深入浅出。从简单价值表现，到成熟的商品与货币关系，这属于经济学里高难问题，你说的非常清楚。更难得的是，你学会了抽象思维。说完，手轻微颤抖一下。

谷哥注意到，老人忽然变得心神不宁，忙问，爷爷怎么了？

许政治和小李子，也焦急站起来，仔细观察老人神态，许政治道，我马上叫医生。走到写字台前操起电话。

老人伸手制止道，别找医生，我是心事闹的。小许，我们吃完午饭，坐下午车回冰城。

许政治惊讶问，老书记怎么了？在这里莫非不如意，原来打算，再住一周，好好休息再回去吗？

老人道，我有急事要赶回去。

许政治道，我安排车，直接送老书记回去。

老人道，不必了，你为了送我，专门跑一趟，太辛苦，有小李子他们几个人跟着我就行。小李子，你打电话安排接站，再给松枝打电话，让她去车站接我们，我着急回去，就是找她问一件事。

许政治道，老书记真有急事，我不便留了，我出去一趟再回来。

老人道，你去安排吧。

谷哥急道，爷爷说走就走，我想陪着送你去。

老人笑道，好孩子，你忙你的吧。

谷哥动情道，我想爷爷，怎么才能找到爷爷？

老人意味深长说，爷爷想见你，就能找到你。

谷哥忙说，爷爷这么大年纪了，走路都不方便，能让爷爷找我？

老人疼爱道，爷爷要想你，让人去找你。

谷哥问，爷爷派人，去哪里找我呀，我把地址给爷爷留下好吗？

这时，许政治回来。

老人笑道，孩子放心，爷爷想你，肯定能找到你。爷爷一眼看见你，就非常喜欢你。爷爷也没什么东西送给你，爷爷把手里这个东西，送给你。说着张开左手的手掌，把一个晶莹剔透鸡蛋大小水晶球模样的东西，递给谷哥。谷哥忙伸出双手捧着接过来，猛然打个冷战。

老人笑问，孩子怎么了？

谷哥惊奇问，这个东西，这么凉。

老人笑道，这是神器，我称之冰魂。很早以前，一位古董收藏家送给我的。此物亘古不化，清澈如寰宇，坚硬似金刚，苦寒之地持之温润，炎热之处握着奇寒，不知经过多少世代多少人，曾经触摸过它。你看它，柔润光滑，刀砍斧剁无伤，晶莹剔透一尘不染，经常握在手中，把玩欣赏，能养身健体、醒脑益智。人人见之皆喜，许多人看见它，都向我索要，我一概拒绝，舍不得送人。今天爷爷看见小孙子，把它送给你，就当爷爷送给你的纪念。小孙子千万保存好它。

谷哥感动得泪水盈盈，哽咽道，这么珍贵的东西，还是放在爷爷身边好，爷爷年岁大了，比我更需要它。

老人道，小孙子，听爷爷话，你好好握着它，看到它，你就能想起爷爷。好了，你也忙去吧，爷爷下午就走。你想起爷爷的时候，就好好看看它，就当爷爷在你身边，一直陪伴你。

老人说完，右手又疼爱抚摸谷哥手，两眼闪现着晶莹泪光，控制着自己情绪道，好可爱的孩子。

谷哥动情地站起来，深深给老人鞠一躬。老人挥手道，你和小许，都去忙吧。

谷哥怀着依依不舍心情，随着许政治，一步一回头告别老人，走出房间。许政治夸谷哥道，我向老人推荐你，真推荐对了。老人对你的回答，非常满意，我也听出来，你连资本论最难的部分，都理解得这么深透，看出你的抽象思维能力、理解能力、语言表达能力，都非常出色。

谷哥道，许叔别总夸我，我也有好多不是的地方，就说昨天，我就有不良表现，尤其在酒桌上，表现太张狂。

许政治赞道，你能善于自我总结，及时发现自己毛病，而且敢于自我暴露，非常好。老人都夸你了。我没看错你，你真是一个好苗子，能在过去恶劣的环境中，成长起来，太不容易了。你现在想去哪里？

谷哥原想听从周能安排，看见老人，莫名其妙焦躁起来，放弃让周能陪玩想法，请许政治转告周能，自己回油城。许政治只好听之任之。

谷哥回到房间，看田文生和云霞已经走了，他拎着兜子去县银行招待所，看凌玉和林萍，林萍说凌玉上学了，谷哥拿出两千元，给林萍一千元，让她转交凌玉一千元。林萍拒绝道，你挣钱也不容易。谷哥道，你照顾我这么长时间，就这点小意思你还不收。林萍看谷哥真生气了，笑道，我收了，我对你做的事，都是我应该做的，用不着这样感谢。谷哥道，我还有事，有机会再来看你。林萍送谷哥出了大门，依依不舍看着他离去。

谷哥来到车站，乘中午车回到河边公社，一是看考核后的常花容怎么样，二是把家里的存折都拿走，交给柳枝。坐在火车上，满脑子都是姣好的柳枝，感觉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