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花容叹口气说,我明白,你把我们之间关系看的很重,我和你讲不通,也真拿你没办法。其实,我怕说了实情,伤你的心。
谷哥道,你没说怎知道会伤我心?
常花容道,你心里要有准备。
谷哥道,我准备好了,你说吧。
常花容道,他们猜你是特务。你那么聪明,字典都能背下来,还能说出真理是逼出来的,哲理很深刻的话,你读资本论是进行自我政治包装,蒙蔽我们的眼睛,看出你经过特殊训练,又说没看到你挣钱,却看到你大手大脚花钱。你的钱,是从哪来的?一定有充足的特务活动经费。你要入党了,就必须如实向党交代,你的钱是怎么来的,否则被认为对党不忠,党员对党必须诚实,有什么说什么。还有的人议论,你还想入党呢,没向公安报告你的嫌疑就不错了,怎么还敢自己往枪口上撞。还有人提议,暂时别惊动你,等着放长线钓大鱼,把你背后的特务组织一网打尽。更有的拿你在社办工业发生的事说事,说你想把社办工业搅黄,就是破坏社会主义事业的铁证。
谷哥笑道,我看他们才无中生有乱说一气。他们怎么没说,我是老红军的后代、省高官的外孙、主任的私生子?谷哥忽然想到常花容说的外调,暗自不禁担心,万一公安追查我的钱财怎么办。
不料,常花容突然变脸道,你瞎说什么?
谷哥注意到常花容脸色,突然变得发青,忙道歉,我是随口乱说,你千万别当真。心疑,莫非自己刚说的哪句话,赶巧说破了她心中的秘密,回忆刚才说的哪句话会让她变脸。谷哥想了想,心里一惊,主任的私生子,难道她有野男人,而且有了孩子,难怪她提起闫雪旺就带气,还追问我是不是听到他的闲话。
虽然只是一转念的功夫,被常花容注意到,盯着谷哥问,你又在乱猜什么?
谷哥遮掩道,我在想,他们还说我什么。
常花容道,通过会上议论,连我对你都起疑心了。你最初和我谈项目,张口就说自己先垫钱,又说你在大榆树村半年时间只赚5元,在社办工业干的那段时间,更不可能挣很多钱,你哪来那么多钱垫付工程款?那天晚上你连夜赶回村,又领着凌玉和她妈连夜返回公社卫生院,带着她们坐早车去市里医院,村里不可能给你借很多钱,你哪来的那么多钱,一个流浪儿怎么能有那么多积蓄?
谷哥笑道,我虽然是流浪儿,一不偷二不抢三不骗四不贪。
常花容气极道,果然让人家猜到了,你真是特务,莫非要逼着我做特务,你才能告诉我实情,那我可完了。想到自己不但要被撤职,还可能抓进去枪毙,脸顿时煞白。
谷哥依然笑道,第五更不是特务,我就是想当特务,都不知怎么才能当上,不像想入党有你帮我入,也没有人找我入伙当特务啊。
谷哥用来自辩的信条,根据需要随口添加了第五条。
常花容想了想,也觉得怀疑他是特务的说法,太荒唐,他这样的人,特务怎么会发展,他能有什么重要情报线索,特务即便想发展像自己这样的公社主任,又能掌握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怀疑他是特务,不但太离谱而且太可笑。她心里虽然彻底排除他是特务,依然气道,你还是跟我隔心,对我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们之间还怎么好下去?
谷哥笑道,看你的神态,他们对我肯定还有别的议论。
常花容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好不容易忍住笑续道,他们说,工人辛辛苦苦砌起来的墙,你都敢逼着他们砸倒,说明你心太狠,只有地主老财对贫下中农,才会那样狠心。你当场又告诉李师傅,哪个人不听话不好好干,干脆撵走,和工人兄弟连一点阶级感情都没有。我都感觉这样的议论,太不着边际了,我当场为你辩解,说你纯粹为了工程质量,恨的是自己带出来的人,干活太马虎,才想用这样的方法,教育他们用心干活,前面干的活这么一砸是白干了,但是他工钱照给,而且当场大幅度提高工资,他这个人对活狠,对人很体贴,像你自己说的,对工人变脸不变心。没看到砸了墙后,那些人是怎么干活的?
谷哥笑道,你说的真明白,让你又为我操心了。你要不给我这个项目,何至于操这个心。我自己设计的三级跳,觉得挺好。你对我好心设计的路线一再受挫,总给你惹麻烦,让你失望,我感到惭愧。党还没入成,就惹来那么多闲话,真要入成了,当上乡长甚至县长,也许给你惹出更大麻烦。我闲散自在惯了,不愿意受管束。我倒觉得,我按照自己设计的路线走,你从旁帮助就挺好,免得钻进你设计的套路里,总给你惹麻烦。
常花容冷静思考片刻,肯定道,你这番自我分析挺客观,我确实欠考虑。
谷哥笑道,我更想知道,你怎么看待我的身世不明?
常花容道,我看你身世虽然不明,但看你这个人再明白不过了,是好人聪明人干事的人,甚至能做大事的人,不然我怎么肯拿我的主任职务做抵押?
谷哥冲口而出道,听你这么说,我倒要对你发狠心。
常花容一惊,担心地问,你想对我怎么样?
谷哥想说,我要用我的一辈子来对得起你,转念一想,这样的心思一说出口,就泄去力道了,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只好说,你就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