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凌大妈住院(1 / 2)

悦感大法 作家Zxtf87 11577 字 2023-05-19

农村穷人家的孩子,大多怀着既想脱离农村又想减轻父母负担的心情,离开农村的方式不外是求学、当兵、亲友拉扯、城里招工,渴望上天伸出有力巨手一举脱困。对凌大妈家来说,幻想居然成真。

这些年来,凌大妈耳朵里灌满了村里人对她家的议论,就是一个字,穷。家里已经七、八岁的男孩,夏天光着屁股,冬天勉强穿着打满补丁还露着棉花的破旧棉衣,好歹让小女儿穿戴齐整,炕上是又脏又破芦苇编织散了花露出炕土的炕席,屋角的炕柜上胡乱码放着破旧被褥,连柜门都大敞四开,无声宣示里面乱糟糟堆放的破旧衣物,调皮的孩子吊在柜门上打秋千,邻居老太太在窗前经过看到这个景象,感叹道,你们家柜子里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啊?一年到头过年时,辛辛苦苦攒几个钱,才能让一家老小吃上一顿饺子。有的人扬言,有女不嫁老凌家。谷哥来了虽然添加劳力,家境却不见根本好转。赶上当兵的老大老二,陆续到了结婚年龄,过完春节复员后,就要张罗婚事。就在谷哥出去跑动的这两天时间,凌大妈为老大筹借婚资。

老凌头有个叔伯弟弟,家境好,挺富足,成为凌大妈借钱的首选目标。凌大妈想去他家借钱,人没去,心里就打醋犯难。这个叔伯弟妹,矮个头,又窝着腰,塌鼻梁,下巴上卷,两眼深陷,脸盘狭小,在娘胎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在脸上揉捏过一般,五官不成比例地揪着,不知被哪个村人,形象地称作苦逼脸,村人皆知。苦逼脸,其貌不扬,其音不正,其心不善,其言伤人。苦逼脸平时就扬言,老淩家的穷,真是穷的一塌糊涂!老凌家的钱还没有我家针线笸箩里的零钱多,我家划拉箱底,够老凌家过两年。说着这话脸上现出鄙夷又得意的神情,和人谈论什么,无论坐着说、站着说,还是走着说,都夸张的顺手划拉几下。后来,苦逼脸再和别人谈起老凌家的事,干脆舍去姓名,就用手划拉几下,大家就知道她说的是老凌家。凌大妈想象苦逼脸样子,心就先寒了,免得上门受她恶语糟蹋。还有亲妹妹,前不久刚卖了两口猪,凌大妈只好硬着头皮去借钱,妹妹听她说明来意,脸立刻嘟噜着,没好脸色道,我家是有钱,借给你就是打水漂。凌大妈被难听的话,噎得眼泪都出来了,扭头就走。妹妹在她身后说,没钱结什么婚?其他几家亲戚境况与自家差不多少,自己娘家的情况虽然好些,但一想到兄弟媳妇那副嘴脸,怕惹出什么麻烦,根本不敢张口,给亲娘添孬糟,别人就更不好意思张口借钱了。

凌大妈尴尬失望的回到家中,一股火上来病倒了。全家一筹莫展。

谷哥与常花容分手后,骑着自行车过了车站一路飞奔,平时步行要走一小时的路,骑着车子不知不觉就进了村。他路过凌玉家,看到家里亮着灯里面有人影在晃动。他想,这么晚了还不睡,莫非发生什么事?他直接骑进院放下自行车打开门走进去,看着一家人愁眉苦脸,连老凌头都回来了,坐在屋地的凳子上愁眉不展。满脸憔悴的凌玉站在屋地,看着谷哥走进来,一头扎在他怀里痛哭起来,埋怨道,妈病成这样,我都快急死了,你这么多天跑哪去了?

谷哥看到躺在炕梢的凌大妈,额头上蒙着毛巾盖着被子,满脸病容望着他,有气无力问,回来了?

谷哥大吃一惊,大妈怎么了?急忙走过去,用手摸摸大妈额头,急道,烧的好厉害!

凌志道,你一走妈就病了,病得越来越厉害。

谷哥问,村里的老中医怎么说?

凌志道,大夫说伤风感冒发烧,可是吃了他开的好几副药,都不见好。

谷哥急道,怎么不去公社卫生院?

凌玉哭道,妈说,去哪儿看病都要花很多钱,说什么也不去,钱要留给奶奶,更要为大哥二哥攒钱结婚,这两天就是为大哥结婚的事借钱,钱没借着还上了一股火。

躺在炕头的奶奶,病怏怏地哼着,都怨我这个老不死的。

谷哥安慰道,奶奶别着急,我现在就和凌玉陪着大妈,先去公社卫生院看看,不行再去县医院。哥哥结婚的钱,我张罗,先给大妈看病。又吩咐凌志,你们在家里照顾好奶奶。

凌大妈有气无力道,你有这个心情,大妈就谢谢你了,可是你哪来的钱?我哪也不去。

凌玉哭得更厉害了,想拍电报让大哥、二哥赶回来,妈说什么也不让,说等死了再告诉他们。凌玉悲声大哭起来,屋子里响起一片哭声。

谷哥急道,等我们去医院看看情况,再决定是否告诉大哥二哥。大妈都病成这样了,听我的。我现在就去大队长家,让他派来福赶车送我们,你们在家帮着大妈穿衣服准备带的东西,千万别让大妈再冻着。

谷哥边说边风风火火走出来,骑上车子到了李由家敲门进了屋,先把工程有着落的事报告了,然后把领着凌大妈去看病的事说了,李由让他直接去找来福。李由把他送出门,走出挺远说,我知道你凌大妈的病挺重,你领着她去看病,我不便去她家。他从兜里拿出钱递给谷哥说,这是我的一旦意思,麻烦你转交给她。谷哥接过去表示,保证交给大妈。谷哥又来到来福家,来福妈说,来福不在家,不知去哪了。

谷哥急忙先回大队部,把存折放好再找来福。看见大队部灯火通明,感到奇怪,自己不在灯怎么开着。他进屋看来福和三个人打麻将,忙把凌大妈的事说了,牌局立刻散了,来福急忙去套车,然后去凌玉家。

谷哥拿了一个凳子放在炕上,把两个存折用纸包好,站在凳子上藏到事先想好的房巴深处,下到地上又不放心地从各个角度观察一番,都看不见才放心离去。他忽然又想,兜子里的一千元现金恐怕不够,又拿出活期存折,重新藏好定期存折,出门经过灶房心想,不会失火吧,万一存折被烧了怎么办,想到被烧的只是存折又不是现金,只要记住密码可以挂失,才放心离去。

谷哥拎着自己的书包回到凌玉家,马车上已铺好被褥,凌大妈穿好衣服,几个孩子搀扶着向外走。看到满脸淌汗的谷哥回来,凌大妈心疼道,看把孩子急的,别再让你也感冒了。几个人在车上把凌大妈安顿好。凌大妈责怪道,不让你们拿两床被褥,你们在家被褥不够用,会冻出病的,我带一床被褥就可以了。说着挣扎着要拿身上围着的被褥。

谷哥道,凌志去大队部,先把我的被子拿过来。

凌大妈满意道,还是这孩子有办法。

谷哥把自行车放在马车尾部。谷哥回来就张罗,坐在车上照顾妈妈的凌玉有了主心骨,看到自行车叨咕道,哪来的自行车?坐在马车右前位置的谷哥,回头看看被折磨得瘦弱不堪的凌玉,莫名其妙地比较她和常花容,简直天上一个地下一个,想象她要是像常花容那样穿戴,也坐在办公室里,会不会把常花容比下去。

凌玉在凌妈妈身旁坐着,不时问妈妈冷不冷,突然问谷哥,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出去了就不惦记家。

谷哥道,这几天在公社和县里跑几个来回,才定下两个工程。

来福高兴道,真的吗?这可太好了。

凌玉却关心地问,你都住哪儿了,总不会像过去那样蹲在候车室里吧,没饿着冻着?

谷哥笑道,饿不着也冻不着。

凌玉急道,我惦记你,你总敷衍我。

谷哥忙陪笑道,在县银行招待所吃住。

凌玉急道,你自己挣的那点钱,哪够你这么糟害?

谷哥道,是李行长安排的。

凌玉不信,他那么大方?

谷哥回身掖了掖大妈的被子道,盯着点,别把大妈冻着了。

谷哥问凌玉,我本想去学校看你,因和别人谈项目,来不及。你这几天功课肯定也耽误了。

凌大妈道,我病了,她课也不上了,天天守着我,又忙着家里那些乱事,你不在家,她还惦记你,整天魂不守舍,又急又愁,都不像孩子样了。

赶车的来福忽然道,大妈病的这几天把凌玉折腾得变了样,你却变得发福了,脸上喜滋滋的,嘴里喷着酒气,好像遇到喜事了。

这刚好是凌玉心里想说,一直没想好又不便说出口的话。的确,来福言中了谷哥心中大喜事。谷哥觉得不便否认遇到喜事,不然他不会这样,于是交代落实的两个工程。他们听了觉得是好事,又觉得人家只是答应了,就喜成这样有疑心。凌玉想到八成和自行车有关,这几天出去竟然会骑自行车了,而且连夜骑回家,自行车一看就是女式,此刻不便说破。车上的人平添了各自的心事,不知不觉就到了公社卫生院。所谓卫生院就是两间房,透过玻璃窗,看见值班大夫坐在里面,三个人高兴地把大妈搀下车,搀扶进了屋。谷哥看着不停地晃着脑袋的老大夫,暗叫误事,自己晃头的病都治不好,怎么能治好别人的病。

不停晃头的大夫,让大妈坐在他的桌旁,看了看凌大妈,拿出体温计量体温,用听诊器听了一会儿,又让她伸出胳膊号脉,等了一会儿让把体温计拿出来一看,依然一个节奏地晃着脑袋道,高烧4度。

谷哥听高烧4度,情知肯定严重,急道,快打针用药呀!

老大夫依旧晃着脑袋问,打针还是吃药?

三个年轻人想笑,不敢笑不出口,打针吃药怎么还问患者和家属。

谷哥道,大夫看,用哪种方法好的快?

大夫道,针要打药也吃。说着写起处方,写完了递给谷哥,你去另一个房间把大夫叫醒,交款拿药然后给病人打针吃药。

三个人搀扶着大妈走进另一间屋,屋里躺在床上的大夫,听到动静早已醒了,看着凌大妈的病容,又接过谷哥递给他的处方,摇摇头道,病人烧成这样,我先打一针吃上药,建议你们明天坐早车,直接去市第一医院,县医院就别去了。

凌大妈急道,去市里得多少钱?打完针吃点药,再抓点药马上回家。

大夫道,你不要命了?

谷哥道,大夫先打针吧,大妈把药先吃了。又求助道,大夫,这么晚了我们没地方可去,求求您,就在您这住一宿吧。

大夫道,可以,让病人躺床上,我去那间屋里。

第二天早上,凌大妈虽然打了针也吃了药,依然不见好转。谷哥道,我们先去饭店吃点东西,然后我和凌玉领着大妈,坐早车去市里医院,来福赶车回去告诉家里。凌大妈坚决不同意。谷哥安慰道,大妈担心钱吧?一切包括大哥结婚的事,包在我身上。凌大妈无奈只好听之任之。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告别大夫,坐上马车来到饭店,饭店里的人认识谷哥忙问吃什么,谷哥吩咐简单点,又把自行车推进饭店,请服务员等上班时给常主任送去。四个人吃完饭坐着马车来到车站,刚好火车快进站了,谷哥和凌玉忙把凌大妈搀下马车,带上用品让来福回村,两人搀着大妈走进候车室坐在凳子上,谷哥买票,不一会儿车就进站了,三个人上了车来到市里,到了市第一医院挂了号,大夫看了要求住院,谷哥交了2元押金办好住院手续,两人搀扶大妈来到住院部住进病房,按照大夫安排先点滴,下午进行全面检查。

凌玉看妈妈点上滴了,一头栽倒在妈妈身旁睡着了。谷哥问护士,医院里有没有食堂。护士道,每天到饭时有人推着饭车来送饭,也可以去食堂买票就餐。谷哥又盘算着晚上睡觉问题,看着凌玉挨着大妈就睡了,忙把别的病床被子给她盖上。看病房里的四张床有两张空着,问护士晚上空床是否可以睡觉。护士道,一张床一天2角,交给我就行。他又拿钱租了脸盆和暖壶、三个杯子,打了开水倒满三个杯子先晾着。

凌大妈看他忙前忙后,心疼道,看把你累的,你也躺一会儿。她已从凌玉和谷哥的对话中得知,谷哥的钱是从县银行借来的,等工程完工后再还钱,让她安心治病。谷哥坐在床上拿出书开始翻阅,不时抬头看看点滴的瓶子。他忽然想起什么,想把凌玉叫醒,看着酣睡的她又不忍心,凌大妈看他着急的样子,忙问他有什么事。

谷哥道,趁着午饭没来,我想出去先买点用的东西,来的太仓促,许多东西都忘带了。

凌大妈道,我没事你去吧。

谷哥又看了看点滴的瓶子,我去告诉护士,勤过来看。

谷哥拎着兜子走出去。来到医院门外,站在门前观察了一会儿,两旁有许多水果摊,还有饭店,斜对面不远是第一百货商店、新华书店,人车来来往往不时响起汽车喇叭的鸣叫声,挺繁华。他想了想应该买卫生纸、香皂、梳子、毛巾,又想到和凌玉两人都应该刷牙,要买牙膏牙刷,凌玉也应该用洗头膏、雪花膏。医院附近就有澡堂,又想等大妈见好领着凌玉来洗澡,给她和大妈添置新衣服。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