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谁都瞒不住长孙无忌这只老狐狸。
这家伙光是闻就能闻出来其中的古怪。
张大象迟疑道:“让大素去西域?他连远门都没出过,更别说还出关?”
许敬宗安慰道:“大象兄,少安母躁。”
张大象来回踱步,“这个张侍郎也真是……他怎么不来过问过问。”
张大素走上前道:“兄长,我也是礼部的侍郎,我愿意去西域走一趟高昌。”
“你……”张大象着急道:“你可知西域凶险?”
张大素拱手道:“有兵部的一百兵马护送,不成问题。”
眼看两兄弟着急,许敬宗安慰道:“如今张侍郎是东宫的舍人,他不来过问礼部的事情是对的,一个东宫舍人问礼部事宜不合适,这件事还要几天时间准备,我们找个机会一起去见见张侍郎。”
长安下了两天两夜的雨,李玥和两位婶婶紧赶慢赶将一车的纸张全部裁剪好。
一家子推着一辆小车离开长安城,急急忙忙赶往村子。
牛闯买了十多斤松脂,大块的有手掌般大小,小的也只有指甲盖大小,形状不一,成色也不一。
“这松脂不多,长安城的一些药铺都不敢多卖,何必找了一些绿林游侠,让他们去打听,过些日子还会有更多松脂送来。”
牛闯走入实验室解释着。
这间实验室是村子里特别准备的,平时这里就和李玥的书房一样,这是村子里的重地之一,没有张阳和公主的许可一般人不能进入。
张阳取了一碗油墨,再用油灯把松脂烧化,半凝固的流体倒入油墨中,耐心搅和着。
李玥皱眉安静地站在一旁,她不喜欢这种油墨的气味。
有了这种半凝物作为助剂量,油墨的凝性会好很多。
张阳用毛笔沾了一些墨水,在废纸上划了几笔。
这一次的墨水比之前好了不少,黑亮的墨水慢慢凝在纸上,看墨水还有些粘连,张阳气馁道:“松脂用多了。”
松脂融入墨水之后,让墨水的凝性更好。
李玥又受到了启发,拿出自己的小本本记录下来。
几次调了配比,找出合适的配比不难,只是时间问题。
“村口来了人,说是要见驸马。”李玥的丫头来到门前道。
张阳搁下笔对牛闯道:“按照我的实验记录,你多试几次。”
牛闯郑重点头。
走出实验室,媳妇一路跟着,她拿着笔还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写着,张阳悄悄抬眼看去。
李玥迅速收起她的小本本,嗯!媳妇果然很机警。
“无妨,我们以后的时间还很多。”张阳面不改色。
看夫君偷看人家写东西,还毫无悔过的意思,李玥抬着下巴冷哼一声,“夫君厚脸皮。”
“反正我又不做那种要脸面的君子。”
“哼。”李玥哼一声,又觉得不够解气伸手锤了夫君两下,见师母正在嗮衣服,“我去帮师母。”
“上一次的山楂不错,问问师母还有没有。”
“你……”李玥回头瞪了一眼,便跑到了师母身边。
张阳揣着手一路走到村口,看许敬宗和张大象还有张大素神色凝重的模样,“你们是来看望老师的?”
还没等两兄弟开口,张阳又看向许敬宗,“他俩来看望老师,你来做什么?”
听张阳说话,许敬宗看了看四下小声道:“张侍郎,我们借一步说话。”
四人从村口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这里是骊山的山脚,崖壁上还有不少青苔。
张大象先开口,“陛下要大素和兵部的人一起去高昌。”
张阳瞧了眼大素,“这是要出远门?”
张大素连忙行礼,“我愿意去西域。”
张大象喝道:“父亲身患重病,高昌来回至少两月,你这一走回来就是夏天了,如果父亲突然病重,你连父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看张大象激动的模样,许敬宗小声道:“说来这都是赵国公的意思,要不和赵国公商量商量,换个人?”
张阳清了清嗓子,“要不许侍郎去?”
许敬宗突然剧烈咳嗽着,“下官近日身体不舒服,恐怕不行。”
人选上肯定要找个信得过的人去高昌,首先可以排除李百药这个死脑筋。
“大象兄,大素你们俩人先去见见老师吧。”
“我……”
张大素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张大象喝道:“闭嘴。”
两兄弟一起走入村子里,张阳看着许敬宗,“长孙无忌什么意思?”
“试探。”
许敬宗背靠着崖壁思量道。
张阳把双手放在袖子里揣着,神情颓废看向远处的风景,“老狐狸疑心还挺重。”
“是不是走漏了什么风声?才有这番试探?”
“走漏风声又怎样,他长孙无忌还能把我抓了?”张阳不屑道:“我一身正气,我怕他?”
许敬宗愣了愣,“张侍郎一身正气浩然,自然不怕。”
“买下高昌的手续都是正常的,我是买下来的,我这里有契约,咱们大唐的律法没说我不能买高昌吧。”
“那确实没有这一条。”许敬宗苦笑道:“也没人做过这种事情。”
“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
张阳迈开脚步,“来村子里坐坐吧。”
许敬宗连连点头。
驸马和公主最近很少来村子里走动,村中给安排的饭食很丰盛,今天杀了两只鸭,和几条好鱼,炒了一大盆野菜。
李渊自然也在饭桌上,即便是太上皇在村子里和蔼近人,许敬宗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出。
张阳和太上皇举杯换盏,有说有笑。
张大象和大素俩人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还是因为西域的事情,俩人还没有决定。
张公瑾带着孙思邈一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张大安姗姗来迟。
这里是一大桌子男人,李玥和师母坐在另外一张桌子。
李渊喝着酒水,“听说你小子现在入了东宫,做了东宫舍人?”
张阳感慨道:“李纲老先生过世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生前看上我哪点了,临终交代了太子不少事情,其中一件就是让我做东宫的舍人。”
李渊惋惜道:“李纲一辈子不容易,遥想当年朕还要听凭隋臣苏威的指派,那时候李纲便被处处排挤,朕也是看着他一路走来……”
和老人家聊天动不动就会说起当年,张阳一脸笑容听着是不是附和两句。
一顿饭后,饭桌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李渊也习惯了大家围着一张桌子吃饭的感觉。
张大象和张大素再次来到村口,张阳看着俩人,“我知道这件事不好做决定,你们再考虑考虑,要真不方便,让许敬宗找长孙无忌谈谈,也不是没有余地。”
“我去!”张大素朗声道。
看了看张大象,见他不再反对,张阳讲道:“你要知道此去一路凶险,关外不比中原。”
大素躬身道:“已经和父亲兄长商议好。”
张阳看了看张大象,“既然你们已经商量好,我就不多问了,可以和我说说你为什么执着要走这一趟。”
张大象插嘴道:“这小子说当初在东台任职,整日无所事事,来了礼部总算是有些事情能够出力,看了这么多关于关外的典籍,他想去看看关外风光,也能给他自己增长一些阅历。”
拍了拍张大素的肩膀,张阳笑道:“想法是好的,此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是到不了高昌也要平安回来。”
“张侍郎放心,兄长放心。”
等这俩人离开。
张大安这才走上前,“其实我也想去关外看看。”
张阳呵呵笑着,“就你?去关外?”
张大安看了看自己,“不行吗?”
“你要敢去关外,我帮老师打断你的腿。”张阳拿出插在腰间的蒲扇不停给自己扇着风。
回身走了两步,见张大安还站在原地,张阳不耐烦道:“上官仪还在长安城教书没回来,你跑一趟就说我在村子里等他。”
“哎。”
张大安点头就去办事。
大象,大素,大安仨兄弟一人一个样。
张公瑾看着手中的书卷抚须道:“老夫的三个孩子有劳你费心了。”
“没什么费心的,老师千万不要这么说,我还指望您老多活几年。”
张公瑾闻言笑了,“最近家乡的人送信来说,坟地都给老夫刨好了。”
“这是关心您呐。”
“老夫现在又想多活几年了。”
张阳使劲挠了挠耳朵,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