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愚不可及的天道盛宴,将伤口暴露出来,引来了我等不说,还将诸天佛教这种惯常吃干抹净的凶残大饕引了来,焉能不破界而亡?”
“秃驴们手段的确高超,我等连口汤都不算喝到,盛宴倒被灵山一口吞了,可恨。”
……
显然,眼看着一切将尘埃落定。
众神魔、道脉主都懒得再遮掩,直接明言出来。
天道本源依旧能听得,只不理,继续嚎哭,血雨淋漓。
倒是陶魔子,眼瞧着搜神界正在被“吞吃”,大是不忿。
如今他已是将此界看做是自家的,将痴愚天道也真个认作是自家傻大儿,哪里能容忍这些。
心魂深处,连声催促道:
“佛子身如何了?这团慈垢烂肉的佛心可曾飞来?”
“再不来,搜神界只怕真要被那慈垢佛全吃光,我那傻大儿血雨都快哭干了。”
陶魔子发问佛子身时,搜神界内救济难民一事也已完毕。
肉眼可见的,药师如来佛又小了一圈。
可怜这尊佛陀,在灵山地位极高,乃东方净琉璃世界教祖。
这一回还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先出了大血,损耗一半金身不够,被众神魔、道脉主胁迫又损了一小半。
这些道行修为,若要老老实实修炼回来,少不得要以“万年”来计数。
更可恨的是,明明已经完事。
包括元始众仙在内的神魔、道脉修士,却是一个都不走。
纷纷故意赖在界内,显然是都瞧出了那一尊慈垢佛祖金身的不对经之处,都打算借此机会,窥一窥灵山的秘辛。
光明正大窥视就罢了,这些仙神邪魔仿佛是为了出一口斗法失败的恶气。
一尊尊都显出自己辉煌照耀的法身,立在界内,光明正大观瞧着慈垢佛祖,毫无遮掩的吐露心念:
“慈垢佛祖?灵山诸位道友倒是藏得严实,贫道先前怎不曾听过那十万亿极乐佛土内,还有着这样一尊佛祖呢?”
“瞧这法身模样,源炁诡异,也不像是正佛一脉,倒像是【魔佛寺】出来的佛陀。”
“莫非是正佛逆佛要合流了?”
“慈垢佛祖本座倒是晓得,乃是远古佛陀,原以为已经如前代佛尊一样坐化,却不想还要来一遭转世复生,且野心甚大,欲破劫仙,入混沌境否?”
“只怕远不止如此,以灵山手段,本不该这般粗暴的吞吃搜神界,如此急切,必是灵山生了什么大变故,诸位佛陀,可是遇上了什么灾殃?合该向我等求援才是,耍弄这种手段,非正佛所为。”
“咦?诸位且瞧,此佛陀金身虽每一息都在暴涨道行,却毫无神性,好似……徒有躯壳,心魂不存?”
“是佛心,这尊佛祖,暂无佛心。”
“好算计,损一界而肥金身,必可突破劫仙跨入混沌之境,然此等暴戾手法所生业力孽债也将磅礴无比,若佛心在躯,只怕早就生出无尽灾劫,异化暴毙了……若贫道没猜错的话,慈垢佛祖的佛心只怕正在那【苦界】之中,唯有经过此界熬炼的佛心,才可驾驭这一尊罪孽深重的混沌佛陀金身。”
“灵山诸位道友,贫道猜得可对?”
……
发问之神魔,赫然是燃灯道祖。
得祂提醒,众神魔皆是恍然大悟。
而灵山一方,则是不理会,以默认应对。
在同一刻,搜神界外。
正牵着灵眉儿站在妙树宝舟之上的陶佛子,本就有着笑意的面上,倏忽意动,更加灿烂一笑。
随后迎着前方源海虚无处,径施佛礼,开口道:
“可是慈垢老佛当面?小僧有礼了。”
“老佛金身还未成,不忙赶路,不若先与小僧论道一番。”
“小僧知晓老佛早在当年便算定了此间之事,欲牺牲自我,削去我佛门大半孽债。”
“然时易世变,老佛在【苦界】沉沦万万年,佛心可有更易?可曾悟得更深佛理?”
几乎就在陶佛子话音落下瞬息。
他脚下宝舟另一端,蓦地一沉。
随后那惊神钟下,便显出一位纯粹由佛光构成的“佛陀”来。
此佛外相为一老者,好似已老至极限,再无可衰老之地。
其散发出的佛光中,似都蕴着岁月之砂。
除岁月之感外,此佛再无他物,污秽、圣洁、伟力……一切似都被岁月碾磨干净,打磨至虚无。
真个是澄澈无暇,无我无他。
哪怕是佛光,都不再是金光灿烂,而是一种枯白之色。
上一个给陶潜这等奇异感受的,是自家师门长辈【麻衣师伯】,以及有过善缘的【寿星】。
不过这二位,都是修炼寿之大道的。
而眼前之佛陀!
只怕是生生用道行、佛法,强行撑过了岁月寿尽的碾磨,以纯粹无我姿态,出现在了陶佛子眼前。
虽说在来之前,大愚禅师给了一道灵应。
可此时,见到“正主”的佛子身却并无那般大的把握。
道行修为,神通手段之类,在这一刻毫无作用,哪怕眼前佛陀实则只是一颗从苦界中挣脱的佛心所化,哪怕随时可证道化还拥有伏渊大阵的陶魔子赶来,佛魔二身一起上,都撑不住人家一根手指头。
不过陶佛子与魔子身大不同,他所修,乃未来佛法。
他降生那一刻起,已晓得己身能成何事。
是以发问后,未有任何其他动作,只是笑容满面,静待着老佛回答。
他笑,老佛竟也跟着笑,随后更是惊喜反问道:
“老佛虽脱得苦界,倒不曾悟出什么精深佛法。”
“此来,乃是为了收取孽身,偿还多年前妄动魔念而生孽债,再入苦界沉沦,勉力再拖些岁月,免得那些秃驴后辈们殒命太早,反过来还要连累诸天佛界之众生。”
“佛子在此阻我,莫非汝就是定光老贼收下的便宜弟子,来代替我入地狱的?”
“这倒是好,老佛在苦界多年实在可怜,有年轻秃驴来替我受苦,替我沉沦无尽苦海,替我身死道消,老佛喜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