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陶真人不同,是个老实的。
谷娋
既应下赌局,便要全力以赴。
以其大自在佛子,龙猛罗汉唯一弟子的身份,竭尽全力发动,谁也不晓得他能借来多少力量。
……
二人离去后不久,诸魔僧与城民纷纷醒转。
若是之前,连同花杖、黑钵二尊者在内的一众魔僧,安心受百姓供养,收割香火愿力。
可他们刚刚才受神秀和尚用佛法返正,念及过往种种,心中难安。
于是,各自勤快补偿起来。
这头一众僧开仓放粮,更索性拆了那一座座金银宝物所建大寺庙,将财货尽数分给百姓城民。
那边二尊者盘坐泥沼,诚心颂念《长寿经》,以己寿元法力,疗愈数十万凡民躯体暗伤小疾。
约莫一炷香后!
银屏城内,忽而降来一道佛影。
影中,行出一尊慈眉善目、容貌古怪的老僧来。
其手中,还执着一根分有七叉,且趴伏着一只玉蝉的菩提树枝。
若陶潜仍在此处,立刻就能认出其来历。
正是老熟人:空蝉罗汉。
这魔佛罗汉一现身,满城便都响起标志性的蝉鸣。
往常有这动静,他就可瞧见城中那些个徒子徒孙哗啦啦跪倒一片,山呼海啸道:“恭迎空蝉老祖”。
如今,他却莫名无了这待遇。
睁眼看去,满城的百姓竟与魔僧们打成一片,其乐融融,甚至也包括了奸诈凶残的花杖、黑钵这两小辈。
见他降临过来,一众魔僧竟对他怒目相向。
尤其最为鲁莽的黑钵尊者,更大喝道:
“魔佛空蝉,速离此地。”
“今日你若要害人,除非踏过吾等尸骸。”
“……”
空蝉罗汉自是积年老魔,见过不知多少光怪陆离,匪夷所思之事。
可此时,仍是硬生生被气笑了。
瞧着这一群撞客了的徒子徒孙,强压怒火,手中菩提枝轻轻一挥。
顿时,蝉鸣声由悠扬转为嘈杂,更见得好生密集的“甘霖”,从那菩提树枝上的玉蝉内泼洒出来。
甘甜,也略带一丝腥臊。
但效用惊人,满城百姓连同这些魔僧尊者,俱都恢复了过来。
由邪转正再转邪,却又绕回。
其他百姓魔僧还好说,醒转后也是满脸懵懂迷茫。
而花杖、黑钵二人,登时面色刷白,冷汗淋漓,躯体抖颤,几乎要被吓到屎尿横流。
尤其是一息前还大言不惭的黑钵,眸中更浮现死灰之色。
趴伏在地,磕头不止,悲戚喊道:
“求师叔饶我这一回,适才黑钵是中邪了啊。”
“都怪那神秀和尚,是他用迷了我等心窍,这才导致黑钵口吐狂言,还请师叔明鉴啊……”
眼瞧着黑钵胡言乱语,争辩不休,却半天说不清楚,让空蝉罗汉面色愈加不妙。
花杖尊者也顾不得其他,立刻开口打断,并将先前发生的一桩桩事仔细禀报。
说完后,便拉着黑钵跪伏下来,听候发落。
他面上还能维持冷静,心底则满是绝望,暗自道:
“苦也!”
“我等这些人被神秀和尚用自在佛法所欺,这倒算不得什么罪过,那丑和尚是自在佛子,本就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真正要命的,是那个从南海来的无垢和尚。”
“这小贼秃将大超度菩萨抢了去,空蝉师叔若要追究,黑钵会被交给尸毗师伯处死,我花杖却要先走一步,直接殒在这银屏城中。”
“时也命也,奈何不得。”
就在花杖尊者竭力思量求生时。
银屏城上空,听罢原委的空蝉罗汉,面上生出一缕煞气。
不发一言,径直开始掐算起来。
花杖所想确实,空蝉正在演算,一旦他确定这群废物闯下的祸端挽回不得,他的确要痛下杀手。
不过很快的,他掐算至半途。
动作一凝,蝉鸣再响,佛光涌动,似与某处虚空产生气机勾连。
口中更念念有词,只无有声音传出。
半响后,空蝉面色稍缓,继而对着南方虚无处朗声大笑道:
“原来如此,却不想清净法师也有了开宗立脉之念,此是好事,大好事,到了那时空蝉必要前往南海恭贺。”
“至于那件佛宝,既然法师愿意亲自作保,空蝉自是信的。”
“便借给贤师侄耍弄些时日,待我与尸毗师兄等人在那钱塘城中开法会时,还望法师知会那位无垢贤侄一声定要去参加,空蝉作为长辈,少不得给些见面礼,好生招待一二。”
这数句落下,花杖、黑钵二人都是一脸不解。
不过很快也都想通:那个唤作“无垢”的小贼秃,其师尊清净禅师与空蝉师叔有旧,且现下正在通气,算作那无垢僧是借了佛宝,过些时日就还回来.;
这念生出,二尊者登时都松了口气。
性命,应是保住了。
果然,下一刻二人便听得一声冷哼,空蝉师叔那仍蕴怒火,但杀意已无的声音传来。
“算汝等废物运道不错,那佛宝还未丢。”
“神秀小贼入钱塘我已知晓,确是个麻烦。”
“至于那无垢妙僧!此子是南海清净禅师衣钵真传,清净这厮,亦正亦邪,既与我寺有些勾连,又得了转轮寺真法,听闻还与观音寺纠缠不清,他距道化不远,如今既决意要开宗立脉,只怕是要先我等一步得道了。”2
“这等老怪,可拉拢,不好随意得罪。”
“那无垢僧既是他真传弟子,又游历到这钱塘,汝等索性帮他一把。”
“替他扬名!最好能让人误以为此子与我魔佛寺关系极好。”
“对了,神秀那小贼名声极大,将他拉出来,给那无垢僧作垫脚石用。”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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