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顾不得旁的,嘶吼道:“秃贼痴心妄想,本大王就是身死道消,也不要去灵山当狗。”
话还未说完,其体内竟浮现出一颗好似“浑黄大日”般的物事,细瞧分明就是一颗舍利子内丹,裹挟非凡伟力,朝莲尸尊者轰杀过来。
见这一幕,莲尸立时露出阴谋得逞的模样。
满脸喜色瞧着那舍利子,哈哈大笑道:
“好舍利,果真是我佛门至宝,遗落在外,今日当归还灵山。”
“有请佛母现身!”
这一句,立刻让黄袍元君猛地一激灵,整个人从无边痛楚中清醒过来,下意识就要收回那颗往日他视若至宝,从不轻易示人前的玲珑内丹舍利子。
可惜,如何还来得及?
只见得莲尸尊者座下黑莲蓦地一转,黑光涌动中,莲台一合一开,随后从中行出一尊外相更加诡异的佛母化身来。
此化身不着一缕衣物,可瞧着隆乳蜂腰圆腹,可见一发、一目、一齿、一乳等怪相,然并非是单一之一,而是整体之一,盖表充遍法界之整体也,其中玄妙,顿时让包括陶潜在内的众魔也忍不住呆滞、沉浸。
不管瞧得一眼,还是沉浸其中,皆有所得。
陶潜脑海,迸发志述:
陶潜三教同修并哄骗金蝉子这圣僧的好处,又显现出一桩来,只是观瞧佛母法相就可得这等好处,显然是佛母不设障碍,主动传授。
而其余魔头,就没有这般好运。
尤其黄袍元君,可谓是无比倒霉。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腹中,那一髻佛母的化身探出手,轻而易举将那颗威能恐怖的舍利子内丹摘了过去。
随后佛母一笑,对着黄袍道:
“汝为小辈,本尊不愿欺你,只收回这佛门遗宝便是。”
“若你斗得嬴莲尸,这舍利可还你。”
“若斗不赢,便来我门中为一佛犬,聆听智慧佛经,终有一日可得道。”
这三句说完,一髻佛母连带着那玲珑舍利一起虚化消失。
这景象,让黄袍元君可谓是肝肠寸断。
被黑莲寄生吞噬血肉的痛苦,不及失去至宝之痛万一。
“卑鄙无耻!”
泣血狼嚎,自黄袍口中吐出。
作为始作俑者的陶魔子见了,不由也生出悲意来,随后又是厚颜无耻嘀咕道:
“真是个可怜人,好不容易得了佛门重宝,却轻易被收了去,那佛母也是,堂堂秘佛之尊,竟然不顾颜面亲自来抢夺小辈的宝贝,我原以为是留了点手段让莲尸尊者去抢呢。”
“不过也怪黄袍自己太蠢,哪有用佛宝去砸佛门护法尊者的,岂不闻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
谁也没想到,万神山赫赫有名两位当家大王,一照面就失利。
讹月殒命,黄袍如今处境也差不离。
群魔本就不甚尽力,如今士气更是低落,各种退缩之念流转开来:
“秃贼们果然如四当家所言,实在凶残,我等敌不过啊。”
“也怪讹月、黄袍先前胡吹法螺害了我等,还说什么不惧灵山,怎一照面就被人收拾了去。”
“劫数,这都是劫数啊,讹月、黄袍两位大王确有着非凡神通,近乎道化,怎奈何秃驴狡诈,遣来降伏我等的都是克星,那月净菩萨一尊禅身,足可收服大部分修行太阴法门的生灵,若讹月大王还是广寒宫主麾下的兔神,有那位宫主庇护可一战,没了庇护,唯死而已。”
“不若退走吧,佛门势大,我等与之为敌,实为不智。”
“等等,且看看如何?其父可是元阳魔神,太上魔祖之一,根本不惧灵山众佛才是……”
众魔多数都生惧意,欲要退走,只是将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百目魔君身上。
这魔君,倒也没辜负众魔。
只下一刻,令人很是意外的战况出现:
轰!
九天上传来巨响,罡风破碎,一头须发皆白的远古苍龙首先被巨力打将下来,其躯已是伤痕累累,血肉翻卷,往大地坠去。
紧跟其后,伴随着一道怒吼,降龙罗汉之分身好似陨星般往地面落去。
还未坠地时,充盈一界的苍白邪光从九天洒落,生生罩定降龙罗汉,随后就见一头比先前未被打碎的万神山还要庞大的仿佛从另一个世界蹿出,无穷尽的干枯手掌拍打着天穹,支撑着祂朝着降龙罗汉咬去。
咔嚓一声,竟真个咬中。
虽未全中却也让罗汉失去半截身躯,金色佛血洒落,佛髓涌出,随后被一条猩红之舌卷入口中,吞了个干净,又扭头往降龙罗汉另外半截身躯咬去……
这一幕可说比先前任何景象都要骇人,都要不可思议。
哪怕是陶潜,也惊。
降龙罗汉败了?
怎可能?
哪怕眼前这降龙罗汉,为一分身,而非本尊,依旧有堪比道化境的战力,怎可能败给一尊尚未证道的神魔子嗣,还被吞了半截身躯?
众魔皆是不信,但事实摆在眼前。
眼瞧着降龙罗汉剩余半截身子也要被吞吃,忽而此时,黄袍元君那凄厉哀嚎传来:
“三弟,速来救我一救。”
“迟上一息,吾命休矣。”
许是真有交情,原本还专注于追杀降龙罗汉的百目魔君一扭头发觉黄袍处境,邪光一转,顿知前因后果,立时暴怒不已。
那显然从域外而来,笼罩一界的苍白邪光原本只罩定降龙罗汉,这一下立时扩充开来,欲将莲尸尊者、月净菩萨以及八部天龙众也就是整个战场全部笼罩入内。
趁此机会,降龙罗汉得了喘息之机,连忙开口提醒:
“诸位,速离邪光笼罩之地。”
“那光唤作,乃是从元阳界来的源光,贫道也不曾料想到,百目道友颇得元阳魔神宠爱,看起与我斗法将要败落,竟主动开了方便之门,让其受神芒照射,源炁不绝,神通法力堪比道化。”
有降龙提醒,一众佛军顾不得杀伐,连忙退却。
莲尸尊者放弃寄生黄袍元君,月净菩萨的禅身则施法将降龙罗汉救走,佛光避退造化神芒,一退竟直接退出去至少三千里之遥。
这画面生出,万神山一方士气暴涨。
但有一人,却是急了,而是大急。
陶魔子!
由不得他不急,若非实在不合适也没机会,他甚至想跟着一起退走。
缘由也简单,估摸一下时辰,他给众魔下的毒酒,药效也快要发作了。
毫无疑问!
一旦毒酒发作,群魔即便不全部躺下,也得个个躯体疲软,昏昏欲睡。
他下毒加料一事,必要败露。
如果能全部毒倒下也就罢了,可陶潜深知,其余神魔子嗣包括黄袍元君在内,都受不住山九和小小岁体内源炁之毒,唯独是个例外,这厮可是一尊先天神魔嫡系血脉,而且很受宠。
没毒倒百目,届时要面对一头暴怒大肉卵子的,就是他陶大魔子了。
此时他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神狂跳,仿佛能瞧见自己的凶兆星正在疯狂闪烁,心头几乎是怒吼在骂:
“天杀的罗汉,这牛皮也能吹破?”
“好歹是佛尊亲传弟子,竟然干不过区区太上魔神之子?”
“要遭要遭,不若趁乱逃了吧,以我手段,倒是不必担忧被那大肉卵子吃了去,可要斗败他似也做不到,人家亲爹正观瞧着呢……谁打得过?”
……
陶魔子此时完全明悟本尊之提醒,果然泼天大好处没那么容易拿到手。
这意外,纵是演天虫也没推演出来,想来是受到了那极高位格的压制,这才失算。
正当陶潜想趁着自己还没暴露前逃遁时,忽然怀中那佛钵传来异动,那些个僧尼佛灵又传来了新的佛旨,听来分明是降龙罗汉亲言:
“师侄且听好!”
“如今你将要暴露,那百目魔君又得其父庇佑,除非我等本尊入界,否则根本奈何不得,也无法救你性命,更遑论这三国之中数亿信民。”
“为今之计,仅有一法可尽全功。”
“吾已命佛灵送来一张,其上有佛尊亲自写下的六字真言,威能无双,只消师侄近身于百目魔君,并将金帖贴在其眉心处,自可瞬息封了那方便之门,令其再摄不得半分元阳神芒。”
“只如此一来,师侄儿将要受群魔围杀不说,更要面对百目魔君之怒火,以师侄的道行手段,应可支撑片刻,待我等前来支援,可解厄难。”
“当然,若要使金帖生效,师侄须摒弃体内所有魔念,虔诚颂念我佛尊名,方有功德生出灵应开启金帖。”
随着这些声音响起。
陶潜也自动生出感应,果然怀中佛钵上方,那些缩小了许多倍的僧尼很是费力将一张不可直视的金帖托了出来。
触碰瞬息,脑海一道道志述迸发出来,赫然是一件专门克制眼前状况的佛宝。
见得这些,陶魔子生生气笑了。
再一次,本尊预言得了证实。
显然,灵山上的秃驴们并非没有预料到战场变故,分明是想到了,还预备好了对应手段。
只是行使之人,并非降龙罗汉,而是他陶魔子。
灵山之意,也毫无遮掩显露:你明面真身乃是一个秘魔子,既想着得到那泼天好处,怎能不彻底归心,只是半个身子倒向佛门却是绝计不够的,需有真正的投名状,需证明自己并非是无能之辈。
若是其他秘魔子被这般胁迫,必要忧虑,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陶潜,却只差大笑了。
这厮虽是个惫懒的,惯常偷奸耍滑的,但也不是事到临头就会躲避的性子。
该与人斗法厮杀时,他可从来不避。
何况只是一番围杀争斗罢了,群魔之中除了百目魔君外,也没有几个神魔子嗣、道脉传人能被他放在眼里。
念头定下后,陶魔子心魂默默勾连本尊,嬉笑道:
“又叫陶真君猜中了,秃贼们瞧不得本魔子清闲,非要我出力。”
“也罢也罢,便叫这群魔头和秃驴们一道瞧瞧我陶潜的手段,本尊速速借来佛心一颗,免得露馅。”
话罢时,这厮已得佛心。
悄然探手入怀,捏住那佛祖亲赐金帖的同时,虔诚回道:
“我佛慈悲,合该如此。”
“吾师金蝉子如今以法身镇幽冥,受亿万怨苦,弟子当效仿之。”
“豁出性命,也定要度化群魔,救数亿信民于水火之中。”
大义凛然的话说完,陶潜直接动了。
时辰紧张,他也顾不得从容靠近过去,好在急匆匆的更好,更符合此时情景。
百目魔君救下黄袍元君,正施法为其疗伤,又从其余神魔处听得关于讹月仙君已经身死道消的噩耗,立时气得浑身干枯手掌乱拍,打得虚空抖颤不已。
法身上一颗颗元阳邪眸死死盯着远处的灵山佛军,口中尖细魔音接连不断发出:
“灵山秃贼,好生无耻。”
“竟以这般卑劣手段,害我二哥性命,有朝一日我百目必要杀上灵山……”
百目魔君正要继续宣泄。
忽然,另一道声音插入进来,其中怨恨,似比他还要浓烈数倍,就见得陶魔子这位万神山四当家,跌跌撞撞闯过来,面容悲戚,声音扭曲喊道:
“大哥,三哥,二哥死的好惨啊。”
“那灵山来的秃驴实在是一等一的无耻黑心,竟伙同娲皇宫的贱婢,害了我二哥性命。”
“两位哥哥一定要为二哥报仇啊,他日领着四弟我杀入那诸天佛土,吃尽那八部天龙众,扒了诸天菩萨的皮囊,喝干那八百罗汉的佛血……唯如此,方能消我心头之恨呐。”
这几句,不可谓不狠。
尤其这厮为了逼真,都是用法力喊出来的,三千里外,照样能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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