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他的动作倒是快得很!不过还是晚了点。”霍彦威点了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在六七日前,朱瑾派给他的援兵到了——一万五千人的大军,全部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甲仗也十分精良,为了加强他们的攻城能力,朱瑾还专门拨给了他一支包括四门重炮和十二门轻炮的炮队,这支炮队在围攻长安城外好几个梁军壁垒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要不然霍彦威的进展也没有这么迅速。凭借现在手头上这支大军——算上依附归降他的各路杂牌军,霍彦威现在手头上的全部兵力已经超过了五万人,只要能拿下长安城,即使贺緕渡河成功,他很有信心击退乃至击败对方。
“此乃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抵御。贺将军也是明眼人。”洪建德笑道,接着他便将贺緕的回答向霍彦威重复了一遍。霍彦威听罢了,稍一思忖笑道:“原来如此,这贺緕还打算摆张承业一道,他倒是滑头的很!”
“贺緕会不会是缓兵之计?”洪建德突然问道。
“缓兵之计?”霍彦威一听倒是乐了:“现在急的是他,又不是我们,拖得时间越长对我们越有利,等到拿下了长安,就算他贺緕降了张承业,最多隔河而战就是了,又怕什么?”
洪建德一想果然不错,笑道:“听将军这般说,小人便放心了。”
“只要那边打赢了,咱们这边就可以坐享其成了!“霍彦威说到这里,伸出右手指了一指,洪建德沿着主将手指的方向望去,赫然正是东面。
永城,河堤旁,李嗣源脸色铁青,在他脚下,一只粗糙的瓦罐落在沙土中,这个瓦罐底部破了一个大窟窿,这也是被主人丢弃的原因。在离瓦罐不远处,沙土有挖动的痕迹。李嗣源用马鞭指了指,一旁的侍从赶忙上前用佩刀挖开沙土,很快挖开的沙土下面露出了没有没有烧尽的黑色木炭,还有少许食物的残渣。
那个侍从用手抓起几块木炭,用力搓了两下,木炭就轻易的变成了碎片,他仔细看了看,抬头对李嗣源道:“陛下,吴军已经离开这里至少三天,不四天了!”
李嗣源无声的点了点头,在他目光所及处,到处都是吴军不久前宿营留下的痕迹。显然他从徐州解围之后,那支东路吴军便沿着汴河向汴京推进,而且从宿营的规模来看,这支吴军还得到了从相当数量的援兵,但奇怪的是这支吴军推进到了永城之后,并没有继续向汴京前进,而是突然消失了,难道那吕润性得到了自己自己引兵南下的消息?但他们四五天前就离开永城了,那时候自己还没发出南下进攻东路吴军的消息,难道吕润性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李嗣源正疑惑间,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他抬起头来,却是指挥右射军的石敬瑭回来了。石敬瑭从马上滚鞍下来,向李嗣源拱手行礼道:“陛下,吴军向西走了,就在四天前,吕润性折转向西,往亳城方向走了,现在估计前锋都已经到了陈州了。”
得到了确定消息的李嗣源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了,自己倾巢而出,拼着丢掉汴京,准备先打垮吴军一路,却没想到扑了个空,那形势就非常危险了。
“陛下,不如让我以骑兵追击,吴贼辎重众多,就算先走了四天,也不难追上,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石敬瑭的目光炯炯,他还没有和吴军打过交道,胸腔里满是求战的欲望。
李嗣源并没有立即做出回应,一般来说,胡人出身的将领往往更喜欢冒险,利用麾下骑兵多,士卒有更好的忍耐力,可以短时间忍耐缺少补给的环境,使用长途奔袭等战术,给敌军出奇不意的打击。但李嗣源却是其中的异类,他虽然是以骑射勇武得到李克用的赏识提拔,但在登上中高级指挥官的岗位后,性格却变得尤为稳重起来,领军作战更加谨慎,即使在冒险之前,也要尽可能详细的收集翔实的情报,再加以行动。因此,在经过仔细的考虑后,他还是做出了和石敬瑭相反的决定。
“罢了,我军长驱至此,兵马已经疲累了,再长驱追赶已经离开四日路程的敌军,这也太过冒险了!”李嗣源沉声道。
“陛下,四日又如何了,当年在塞上破契丹时,这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石敬瑭大声争执道。
“那是塞上!不是中原!”李嗣源沉声道:“两处各异,岂是可以一概而论呢的?塞上空旷无人,任你驰骋,且无险可据,利攻不利守,只需击破敌军,便可追亡逐北,大获全胜。而中原人烟稠密,河流纵横,城邑相望,你数万骑兵长驱数百里,岂能瞒得过人的耳目?再说若是交锋稍有不利,便可拒城而守,仓促之间岂可破之?我领十万大军,岂可这般浪战?”
李嗣源严厉的语气让还有些不服气的石敬瑭闭住了嘴。其实他心中还有一个没有说出口的原因,东路吴军这般西进一个很大的可能性是和西路汇合,若是两路吴军是相向而行,自己领军追击就很有可能和两只已经汇合的吴军打一场遭遇战,这是他很不愿意的,因为越是向西,自己的补给线就会被拖得越长,只要战事数日间无法结束,在他身后的那些州城中已经归附吴国的粱将就会群起而攻之,这可不是什么好结果。与其这般,还不如先退回汴京,寻机再战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