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让他来攻好了!”李嗣源笑道:“这些日子我已经下令康福将城中资财人口转运往郓州,他若来攻,我便让守军一把火将汴京烧了,再将河堤扒了,退往郓州便是,谅吴军也无法追击。无论攻西路成与不成吗,二十日内必见分晓,凭借军中粮食也足够了,到时候便直接退往郓州便是!”
李嗣源的方略也许对于汴京乃至河南百姓来说十分残酷,但从军事上来讲却十分高明,首先他将自己的后勤基地由汴京转移到了吴军兵锋不及的郓州,从而摆脱了左右为难的窘境,然后集中兵力攻击较弱的一支敌人。这样一来,即使他攻击西路不成,他依然可以退兵至郓州再战,只留给一片被战争破坏的焦土留给敌军,顺便拉长对方的补给线,为下一次战役做好准备,
帐中顿时一静,随即热闹了起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满是兴奋的神色。对于这些从刀兵间长大的武人来说,取得胜利就是最重要的,至于河南百姓的安乐那是安民文官的事情,更不要说就在半年前这里还是敌国的领土,无论对他们怎么做,心里都是没有什么罪恶感的。
一个黑色脸庞的汉子大声笑道:“陛下圣明,咱们本就是草原上的雄鹰和苍狼,这些日子却成了抱着钱财和女人的土财主,早就该将这些坛坛罐罐丢到一边去,反正只要打败了吴人的军队,财帛和女人还不是咱们的!”
“说的对,这才是咱们沙陀人的打法,进退自如。要是依陛下这般打法,早就把那个鸟朱瑾的脑袋拧下来当尿壶了!”
数十个强壮汉子的欢呼声汇集在一起,几乎要将牛皮制成的顶篷给掀翻了。李嗣源举起右臂,帐中很快就静下来了。
“各自回营,整治兵马,明日出发!”李嗣源的脸色如铁,就和他的声音一般。
“喏!”
蒲坂,贺緕站在城墙上,数里之外,黄河就好像一条长蛇,蜿蜒而过。从城墙上,依稀可以看到河边渡口一片片残垣断壁,还有水边已经被烧成黑色的一片木桩,那是被吴军突袭焚毁掉的浮桥的残余。就在数日前,霍彦威亲领两千精兵,攻破了位于黄河对岸的蒲津渡口,然后纵火焚毁了沟通黄河两岸的浮桥,切断了山西南部和关中的联系。
这时一旁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原来是负责守卫蒲坂的守将跪在地上,已经浑身颤抖,上下牙床发出轻微的碰击声。贺緕转过身来,目光扫过跪在地上守将,那厮仿佛能够感觉到那种无形的压力,将自己的面孔更加紧贴地面,仿佛这样就能躲避惩罚一般。
“起来吧!”
那守将仿佛没有听到贺緕的声音,继续趴在地上。贺緕冷哼了一声,走到他身旁,一手抓住对方的衣领,便将其提了起来,低喝道:“给某家站稳了!”
那守将本能的抬起头来,但看到贺緕那张黑脸,有赶快低下头去,低声道:“末将失了浮桥,罪该万死,敢情大将军处置!”
“本来若是往日,某家早就将你处死了!”贺緕的声音十分平静,但不难感觉到其中压抑的力量。那守将本能的缩了缩头。
“但是现在每一个人都很重要,每一个人!”贺緕重复道:“只要你能够证明自己还有用,我就饶了你这一次!听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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