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诰那厮整日里把军权抓着不放,早练兵,晚练兵什么的。那又如何,辛辛苦苦练出来的兵还不是被镇海兵打得一塌糊涂?”徐知训得意洋洋的说道,脸上仿佛都要透出红光来,倒好似自己不也是徐家的人,让一旁的薛舍儿看了心中不禁暗自摇头,暗想此人当真是妒恨徐知诰的有些疯了,他难道忘了城外的镇海军可是点了名的他父亲的脑袋,打进城来便是玉石俱焚的局面。想到这里,薛舍儿心下更是多了三分鄙夷。
可鄙夷归鄙夷,自己好歹表面上还是徐知训的手下,若是任着对方胡来,只怕自己也不好脱身,便是为了云娘和自己的性命着想,也得劝谏上一句,薛舍儿只得恭声道:“公子,小人有一事不明,这城中兵将都在知诰公子手中,早已不知弘农王和太夫人为何物,您手下不过这百十人,便是有了太夫人和弘农王,只怕也用处不大吧?”
“谁告诉你某家要留在这广陵城中!”徐知训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非常可笑的事情:“既然你问到这里,今日某家便全部告诉你了。将弘农王和太夫人夺到手之后,我们便出城投靠镇海军,大王和太夫人这两人便是咱们的晋身之阶。”
“什么?镇海军?”薛舍儿不禁被徐知训话语中的惊人内容给吓呆了,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镇海军发出的檄文里将徐温骂的狗血淋头,俨然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可身为徐温嫡长子的徐知训却要背弃亲父去投靠城外的大敌,到底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对方疯了呢?此时的薛舍儿也顾不得上下之别,用一种看着疯人的目光直视徐知训。
徐知训见状却不着恼:“你当我疯了吗?你可知道那发布檄文之人并非吕方,而是和州刺史刘金,吕方才不会在乎我是谁的儿子,他只在乎能够尽快拿下广陵,最好是不战而下。再说我手中还有一张底牌,足可保住你我无恙!”
“王牌?”薛舍儿听了一愣,但他不得不承认徐知训方才所说的颇有几分道理,的确若是徐知训带着弘农王和太夫人投奔吕方手中,不但可以加剧广陵内部的混乱,还可以继承杨行密留下的政治遗产,对于下一步招抚广大的淮南其他州郡有不言而喻的好处,看在这个份上,吕方处死徐知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起码比留在广陵城中垂死挣扎生还的概率要高得多,虽然不得不承认从利害上讲,徐知训的选择是有其合理性的,但这般冷血的背叛亲父,让薛舍儿心中还是感觉到一阵不适。
徐知训看见薛舍儿的样子,以为对方对于自己的计划没有信心,暗想索性将自己手中的那张王牌拿出来,也提高一下这人的信心,毕竟夺回那两人离不开此人的勇武。想到这里,徐知训高声唤来外间侍候的伴当,低声吩咐道:“你去将内院那人请来,小心些莫要让外人看见了。”
那伴当应了一声,便快步出去了,薛舍儿看了,却不知徐知训这般故作玄虚到底是为什么,却又不好开口发问,只得坐会胡床静待,过了约莫一盏茶功夫,那伴当将一人带回精舍中,便退了出去。薛舍儿好奇的盯着来人,心中暗想:“莫非此人便是徐知训口中的‘王牌’不成”
至今进来那人大白天也披了一件黑斗篷,将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除了一对眼珠子什么都看不清楚,让薛舍儿心中十分好奇。这神秘人进得屋来,对徐知训敛衽拜了一拜,道:“见过公子了!”话语中中气不足,仿佛在病中一般。
“李金吾请坐,薛都头乃是某家的心腹,你将斗篷解下来吧。”徐知训指了指薛舍儿,对那人笑道,语气颇为客气。
那神秘人看了薛舍儿一眼,便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了,便坐了下来。只见他面色苍白,两颊消瘦,便好似多日未曾见过阳光一般,他坐下时下意识的锊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倒是颇为斯文有礼的模样。徐知训待到那人坐好了,笑道:“李金吾,这几日在府中住的可还习惯,下人可有慢待的?”
那被徐知训称为李金吾的汉子拱了拱手:“得公子所庇,离开那牢狱之中,如何还有不好的?”
听到这里,薛舍儿这才恍然大悟那人为何脸色如此奇怪,原来呆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只是这人为何被囚禁在牢狱之中,又为何被徐知训救了出来,藏在府中,又为何当做自家的王牌,薛舍儿越想心中的好奇心却越发烈了起来。
“李金吾乃是玉阶上人,被奸人所害,落入牢狱之中。某家早有搭救之心,只是能力不及,最近机缘巧合才得手了,让你受了甚多苦楚,实在是罪过罪过!”徐知训口中连称罪过,偏偏脸上却满是骄矜市恩之色,两厢比较起来,尤为言不由衷。
“不敢,此番受公子厚恩,脱身之后,定然会向吕公进言,报得公子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