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国到了营门口,远处的淮南军已经重新整理好了队形,显然下一波进攻就是指顾间的事情了。他赶紧指挥士卒将几具拒马枪摆好,再用铁链串联起来,将这个缺口勉勉强强填塞起来,刚刚忙完这些,淮南军的第二波进攻就好像浪潮一般涌了上来。
李虎手提横刀,几乎就站在镇海军墙外的壕沟边上,敌军发射箭矢和石弹不是从他的身旁掠过,可他却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仿佛刚刚从耳边飞过的不过是几滴细雨罢了。在他的身旁,成排的弓弩手正在向土墙上的镇海军发射箭矢,由于时间紧迫,镇海军还没来得及在土墙上修筑女墙等遮蔽物,不断有人中箭惨叫的倒了下去,土墙上刚刚溅满的鲜血还没有干涸,新的鲜血又重新覆盖上去,形成一种奇怪的深黑色。
“快!,快送些土筐上去!”周安国在土墙下急的直跳脚,刚才呼吸间功夫墙头上就倒下了十几人,随着他的呼喊,城下的军士手忙脚乱的将四处散落的竹筐装满浮土,又搬了上去,当做临时挡箭的城垛,情况才好了点。
营门处战事尤为激烈,虽然李虎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并没有孤注一掷,将所有兵力都集中在这个缺口,而是分兵三路,分散守兵的注意力,但此地依然是最紧要的所在。近百名弓手只用了几息功夫便将两边墙头的镇海守兵一扫而空,接下来便是十几名身披重甲,手持长斧的甲士如墙而进,奋力劈砍拒马上的铁链,在拒马后面的镇海兵则用长枪攒刺,每当淮南军有甲士中枪倒下,后边便立刻补上一人,不过片刻功夫,那几具拒马的铁链便被一一斩断,被推翻开来,后边如潮一般的淮南军士卒便一涌而上,两边便厮杀起来。
周安国手下的都是些水卒,讲的是身手敏捷,跳荡于走舸之间,身上所披多半不过是皮甲,最多是个锁帷子,不然若是落在水中,定然是被身上的重甲带到河底喂鱼的份。可像现在这般硬碰硬的厮杀,可就吃大亏了,在身披重甲,手持长槊大斧的淮南兵的不断压迫下,节节败退,很快便丢失了营门,向浮桥处逃去。
可当镇海败兵正想沿着浮桥逃上沙洲,却惊讶的发现浮桥早已被拆毁了三四丈的一段,只剩下几根孤零零的绳索。一阵惊恐的呼喊掠过镇海军士卒们的上空,面对着空荡荡着的河面,已经没有了退路的士卒们不得不掉过头来,对追兵进行了绝望的反扑,比刚才更加残酷的战斗又重新开始了。
“背水一战,好个凶顽的镇海贼!”李虎冷哼了一声,他心里清楚,这种没有退路为求生而战的敌军最难应付,一个不小心便要将前面的好不容易赢来的一切输个干净,而应付这招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挑选勇士,陷阵夺旗,直接将敌军的主心骨给打断。
“亲兵队列阵!”随着李虎的一声令下,方才紧随在他身后的数十名铁甲大汉立刻组成了一个锋矢阵,而位于箭锋的便是他自己。对于自己的勇力,李虎还是很有自信的,他接过手下呈上的长柯斧,便缓步向前,投入战团当中。此时有数条镇海军的快船靠近了岸边,开始用弓弩抵御猛攻的淮南军,但是由于吃水的原因,能够靠近岸边的船只都不大,总共射箭的也不过二三十人罢了,对于这种程度的战斗来说,效力微乎其微,李虎也懒得理睬,只顾得拼尽全身力气,向镇海军大旗所在处杀去。
周安国站在大旗下,只见对面一小队黑甲敌兵朝自己这边杀过来,所向披靡,便如同劈波斩浪一般,显然是冲着自己身后的大旗来的,他也知道此时的形势已经是危如积卵,若是这大旗一倒,只怕这些三面受敌的己方士卒就会弃甲归降。他此时也顾不得船上的火器做好准备了没有,回身下令道:“快将大旗移到靠近岸边去。”
李虎正杀的起劲,却看到不远处的敌军大旗开始向岸边移动起来,心中不由得大喜,暗想莫不是敌军将佐打算上船逃走,赶紧大喝一声,一斧将眼前敌军劈倒,猛的向前冲去,兴许是被他威势所慑服,拦在他路上的镇海军士卒纷纷向两边散开,身后的淮南军甲士也赶紧尾随而上,簇拥着李虎向大旗冲去。
李虎冲了数十步,只见眼前的敌兵纷纷散开,露出一面大旗插在土中,两旁并无一人,不远的水面上停着数条镇海军快船,不由得一愣,他正准备上前斩断大旗,突然听到一声尖利的哨响,接着便看到小船上红光一闪,生气一股白烟,便只觉得身上一阵剧痛,便不省人事了。
船上的副将不待白烟散去,便跳上船头,向岸上望去,只见方才还生龙活虎的数十名淮南军甲士此时已经倒了一地,*待死,尤其是那个手提长柯斧的将领,也不知挨了多少发铅弹,整个身子被打的稀烂,倒在地上便不再动弹,断了气。看到这火炮如此威力,那副将不由得目瞪口呆,竟然忘了欢呼。
“快,将那厮的首级斩了,悬挂起来!”周安国厉声道,他方才已经盯着李虎好久了,周安国虽然不知道此时就是指挥这次进攻的淮南军将领,但也猜得出肯定是淮南军中的出挑人物,将这等人枭首示众可以极大地打击敌方的士气。果然进攻的淮南军看到李虎的首级,队形就有些散乱,再遭到几次炮击后,便开始缓慢的向营外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