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那校尉的回答斩钉截铁:“前天上司传令下来,更换腰牌,从昨日起,旧的腰牌尽数作废,你这腰牌已经无用了。”那校尉一边回答,一边拿那块样品在高宠面前晃了一下,果然上面的图样与自己那块多有不同之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事先自己却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看到那新腰牌,确认并非守门军士故意为难自己,高宠不由得又惊又疑,他强压下情绪,拱手道:“今日王府是张将军还是徐将军当值,劳烦这位兄弟带个话,便说是高某在门外相侯。”这吴王府亲军一向是徐温与张灏二人分领,高宠不愿再在门外耽搁时间,便打算直接找个能说话的进府中去,再做计量。
“张将军、徐将军?”那校尉脸上的神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反手按在刀柄上,喝道:“王府中哪有姓张、姓徐的将军?你这厮莫不是来耍弄某家的,来人,快将他给我捆起来。”
随着那校尉的命令声,四周的军士们立刻围了上来,将高宠拖下马来,高宠虽然奋力抵抗,可又怎么抵挡的住四五双手,正扭做一团时,突然一旁传来一声怒喝声:“王府面前打成一团,这成何体统。”
士卒们赶紧放开高宠,那校尉战战兢兢的上前解释道:“禀告徐押衙,这个疯子自称是王府书记,却又拿不出腰牌来,还说要见什么张将军、徐将军什么的……!”那校尉看到来人脸色越发难看,解释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到了后来干脆闭嘴了。
“那就把人家绑起来?你当这里是丹阳县,任无法无天?这里是广陵,是吴王府门口?”来人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那守门校尉也早已没了刚才那副模样,只是垂头丧气的低着头。说话那人训斥完了部属,突然自言自语道:“张将军,徐将军?莫不是那两个前任亲军统领?”那人赶紧快步赶到高宠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突然大声笑道:“你莫不是高书记?”
高宠正整理着身上被弄乱了袍服,抬头一看,说话那人却是个披甲的跛腿汉子,满脸络腮胡子,光脸上便有两三道伤疤,显然是个在战场间打惯了滚得老行伍,像这等人他见过的也不知有几百,哪里还记得住,不由得犹豫答道:“我是高宠不错,不过实在不记得在哪里见过阁下。”
那跛腿汉子上前一步抓住高宠的手臂笑道:“我是徐跛子呀!乾宁二年破濠州时,我在蔡州援兵中,城破之后被编为莫邪都跟了吕方,后来便南下去了丹阳,老吴王后来封吕方去了湖州当刺史,我跛了腿行动不便,留在了丹阳。好几次您来丹阳时,都是我领着兵士护卫侍候,您老人家可还记得我?”徐跛子说到这里,将头上的乱发收拾了一下,好让高宠方便辨认。
听到徐跛子这番解释,高宠好不容易才在脑海中找出一点印象,不由得苦笑道:“原来是你,不好意思,方才实在想不起来了,现在经你一提醒,才有点印象。”
“无妨,无妨,您是做大事的人,要操心的地方多着呢。”徐跛子倒是个豁达的人,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笑道。
“对了,你怎么来了广陵,还成了吴王府的亲兵?”高宠腹中不由得疑绪丛生,杨行密在世时,王府的宿卫之兵一向是精挑细选,不但要精悍善战,更重要的是忠诚可信,最好是是庐州子弟,就算不是的,多半也是附近地域的。这个徐跛子所说,安仁义叛乱时他应该也在叛军之中,像这等人,如何会被选到王府宿卫之用,再联想到刚才遇到的那些异变,高宠也顾不得唐突,直言问道。
“哦,是这么回事!安仁义起兵时,我们也随之起兵,后来为王茂章所破,江统领只好领着我们逃亡到宣州,被当时在那边的吴王收容,后来吴王在宣州当观察使的时候便把我们编入亲军。老吴王去世后,吴王便入广陵时,便以我们为侍卫亲军。”那徐跛子笑嘻嘻的将来龙去脉一一说明,到了最后感叹道:“这世间事当真是难料的很,吕老头领攻破杭州,平定两浙时候,留在丹阳的兄弟个个羡慕,说当年要是丢下这些劳什子田亩宅院,跟着头领一同去湖州就好了,现在累功叙赏,少说也是个宣节校尉,管着一个军府的差使;后来被王茂章打败后,更是骂声盈天,可谁知道没过多久,居然成了堂堂淮南节度使,吴王的宿卫亲军,管着百十号人,若是外放出去,也不比他们差,当真是一下子翻了个个呀!”
高宠这才明白了为何刚才自己问那守门校尉求见军中的张将军和徐将军时,对方却是那般反应。他想不到杨渥的动作这么快,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便将王府亲军换成了自己从宣州带回的军队,而将为自己继位立下汗马功劳的徐温和张灏二人赶出了王府,如果不是在外州给他们留下了位子,那显然他们和自己一般都已经被划在了杨渥的亲信圈子之外了。想到这里,高宠心里不禁觉得一阵凄凉。
“高书记,你可是要进府拜见吴王,我替你通传一声吧?”徐跛子看到高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高声问道。高宠被惊醒,想起自己此行来的本来目的,赶紧收束心情,强笑道:“那就劳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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