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仁义听吕方这般说,心里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拍着自己的胸脯笑道:“那是自然,贤弟在湖州有什么缺的,尽管开口,愚兄这里要的,绝不会吝啬半点。”
宴席一结束,吕方便带了部属一路往丹阳赶去,待到了丹阳刘繇城中,他立刻契合军符,召集府中军吏。清点库中财物军器。同时自己按照名册,召集伙长以上军官,待到集合后,他便以两倍现有田宅为许诺,说服他们随自己一同前往湖州。接下来的几日里,吕方忙的跟陀螺一般,一面将府库中的财物军器装载上船,一面将那些庄客矿奴分与同他南下的匠人,军官作为家奴。最重要的是在他军府名册中的各种匠人,他们绝大部分都是乾宁二年宣润大军南下时,在湖州劫掠来的,这两年来,吕方按照前世对乡镇企业工厂的印象加以整理,已经建立了粗具规模的小铁厂,弓弩坊,盔甲坊,火油坊,眼下自然不会留下来便宜安仁义,便一股脑儿连同工具全数编检成册,尽数搬上船去。待到五日后,一切装船完毕,吕方、范尼僧、陈允、高奉天以及统领船队的周安国,都已经累得如同一滩烂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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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仁义自然在丹阳留有细作,看到吕方只是迁走工匠,财物,他最关心的莫邪右都军士倒是未曾未动,自然也是乐得大方,来到丹阳接受军队的将吏这五日里竟全都闭门不出,显然是受了安仁义的嘱咐,待到吕方遣人将印信名册转交过去,那将吏恭敬接过,还取了一个箱子说是安使君赠与吕将军的礼物,吕方打开一看,竟是慢慢数十锭黄金,算下来竟不下三万贯,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吕方一路紧赶慢赶,可他这次船队组成复杂,有战船,有民船,甚至还有渔船,都是昔日在江南夺取而来的,装载的也颇为沉重,速度实在是快不起来,倒是周安国那黑脸胖子好生手段,诺大一个船队居然让他管理的井井有条,并无半点混乱。吕方一路上既担心船上的家当丢失了,又担心湖州那边出了事情,心情是矛盾之极,尚喜沈丽娘虽然有孕在身,但在船上竟没有什么呕吐症状,倒是平安度过,吕方妻妾三人倒是其乐融融。
船队行了十余日,方才到了湖州,此时镇海军已经和淮南议和,不但交还了被俘的淮南将魏约、秦斐等人,而且用被淮南三面包围的长城县交换了苏州还控制在淮南军手中的一些据点,吕方的地盘一下子扩大了一倍,而且长城县并不是像安吉一般,打了一年的拉锯战,无论是人力物力都远胜,吕方以上得案来,便听到这个消息,实在是意外之喜。
在光化元年剩下的日子里,在吕方的记忆里只有一个字——“忙”,赈济战乱后的流民,到田覠那里请求借粮,重新划分土地,重新规划安吉城,扩建城区,好安置工匠,吕方准备把这里建设为自己经略东南的基地,还有一件最棘手的事情,那就是和一群群到这里来抱怨莫邪都士卒侵占了他们的土地的湖州本地豪强战斗。
“使君,上安村南的那片田地乃是我们徐家的祖业,你看,这里是地契,如今却被贵军的士卒侵占了,还望使君明鉴,发还与在下。”
吕方晃了晃脑袋,只觉得一阵阵火气不住的往自己的天灵盖上冲,已经不知道是今早第几个来告状的人了:“这帮混蛋,打仗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仗一打完,便一个个跑出来,说土地是他们的,许多土地明明是穷苦百姓的,他们却花点钱从那些百姓那里强买来,便跑到我这里来告状,莫非他们以为我吕方是傻瓜吗?”
站在一旁侍立的高奉天已经看出了吕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只怕再搞下去便要发火了,便笑着上前对那人笑道:“使君今日已经累了,你将诉状先留下,待到明日再来吧。”
那人只得呈上诉状,躬身退出门外。来人刚刚退出门外,吕方便爆发了出来,一把将那诉状撕的粉碎,掷在地上一面践踏一面骂道:“这帮混蛋,好大胆子,敢向我吕方勒索田产,莫非真要找几个家伙杀鸡给猴看才行。”
高奉天站在一旁,却不言语,待到吕方发泄完毕,自顾弓下身去,将那些碎片一一捡了起来,收在一起。吕方在一旁看到,奇道:“高先生,你这是作甚?”
“此事若是能以刀剑解决的,使君只怕已经果断行事,又如何会这般生气,既然无法以刀剑解决,自然还是要坐下来谈,那这些诉状便是重要的文牍,又岂能这般处理。”
吕方听了高奉天的话,顿时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了下来,他岂不知此时不能对那些豪强武力相胁,否则只怕他们立刻便投靠若溪对岸的许再思去了,此时他手下光军兵就有快三千人,可仓中粮食不足支用三月,实在不是用武的时机,可那些本地豪强对于吕方手下士卒十分鄙视,背地里以”北虏“相称,偏生又不能以武力消灭,吕方所辖的两县之内已经是暗流涌动,一旦矛盾激化,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只怕苦战多年的成果便要毁于一旦,想到这里,吕方不禁坐倒在座椅上,颓然道:“外有强敌,内亦不安,高先生你可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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