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方稍一犹豫,一旁的陈允劝道:“高先生这等精细人,定然会逢凶化吉,事成归来。将军还是赶快召集众将商议,兵贵神速呀。”
“嗯,快些召集众将军议。”吕方竭力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低声吩咐道。
莫邪都兵营位于刘繇城西北角,自从从江南退兵后,大半士卒都已经各自返乡。吕方的兵制乃是大半模仿西魏枭雄宇文泰创立的府兵制,手下士卒分与田亩,五十人为一都,免除劳役,列入军籍中,不归民籍。闲时务农讲武,战时荷戟出征,否则以丹阳区区一县之地,无论如何也养不起四千兵,此时留在营中,只不过是新从宣州军拐来的数百人,没有田亩分配,还有四五百人常备精锐而已,广阔的营区依然戒备森严,可是毕竟比往日空荡了许多,少了些肃杀,多了些萧条。
可此时位处高地的指挥使帐篷中却挤得满满的,将佐们都低声交头接耳,互相打听着突然召集众将议事的原因,可是大家脸上都写着茫然二字。这时,突然听到一声号响,吕方突然从帐外走了进来,脸上神气盎然,哪里有久病未愈的模样。众将佐条件反射的抬起头来,嗡嗡的低语声立刻消失了。
吕方走到上首,也不坐下,低声喝道:“王佛儿!”
王佛儿站在武将行首,猛然听到吕方突然唤他的名字,虽然心中微微一惊,但还是走出行列中,低声应道:“末将在。”
吕方看着浑身甲胄的王佛儿走行列来,仪容威重,宛若一座小山一般,心中一阵恍惚,猛然跳出一个念头来:“把这么大权力交给他是不是太冒险了。”但转念之间看了看其余手下,吕雄虽然忠心耿耿,但才具不足;陈五当年一手一脚打磨出屯田兵,需要前往淮上招募旧部,龙十二出身降将,资历也还不够;只有王佛儿资历、能力、忠心都符合标准。这一切也不过是转念之间的事情,吕方定了定神,低声道:“今令王佛儿为莫邪都副指挥使,丹阳镇将、知屯田使,亲兵队长一职交由陈二担任。陈允为都知折冲府郎将。”
下首众将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都知道吕方已经被左迁至湖州刺史,自然莫邪都指挥使一职是他的兼任,吕方将莫邪都副使、丹阳镇将、知屯田使的职位全部交给他,明显已经确定了其莫邪都中吕方之下第一人的位置。至于折冲府中郎将,这本是本朝府兵制的官职,平时教练士卒,战时得兵符领兵出击。自唐玄宗后,府兵制早就破坏无遗,这官职也就是个空闲,吕方虽然在丹阳重建府兵制,扫灭豪强寺院,给士卒分予田宅,可时间尚短,一年多来也就是连续作战,士卒得到的田宅大半都还是由奴仆或者租给旁人种植,自然这各个折冲府中郎将也是由各都都长,队正兼任,当然这都折冲府中郎将是干什么的自然更是无人知晓,无人关心了。
王佛儿听了这命令一愣,但他性情本就稳重,自从投至吕方麾下后,更是读书养气,认真磨砺,此刻也不多言,拱手行礼领命退下。
吕方暗自点头,也不管下面众将佐惊疑的眼神,自顾继续下令道:“陈五、吕雄,你们二人立刻随吕之行回到七家庄去,招募士卒,带往丹阳来,”
陈五和吕雄二人心中惊疑,他们二人都知道宣武大军即将南下,吕方还派他们前往王俞那边募兵,这岂不是公然挖对方的墙角。在这乱世里这本就是极其犯忌讳的事情,当年朱温攻打朱家兄弟的借口便是对方招诱自己军中的壮士,那王俞本就是个极有手腕的人物,说不定立刻便拿了这两人到杨行密那么去告状,若不是二人这几年来跟随吕方战无不胜,深知此人计谋深远,只怕立刻便要出言劝谏。
吕方也不管二人满脸的惊疑神色,自顾对范尼僧道:“你立刻向淮南各州收购粮食,价格无论,准备器械战具,准备随我出兵湖州。”吕方语出如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将全军将佐的任命公布出来,下首众将见他颜色如铁,也不敢多言,纷纷领命而去。
晚上,吕方宅中,灯火通明,七八人正围坐在一起,觥筹交错。原来是吕方正在给妻兄吕之行、陈五、吕雄一行人送行,唐时胡风甚盛,女子本就没有后世那么多约束,加上吕之行乃是吕方家人,吕雄也算是族中子弟,于是吕淑娴和沈丽娘也出来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