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名军汉都是老兵了,听到赵引弓这番话,自然不会再找眼前亏吃,为首那人赶紧答道:“吾辈皆心服的很。”
“那你们有何事要禀报本将的?”
那几名军汉互相看了看,其中隐隐为首领的一人大着胆子问道:“我等斗胆想问上一句,攻下这越州城后,何时回师明州?”
原来这几人便是先前被自生打倒的那几个军汉,他们听自生的口音和当地人大为不同,又这般武艺,便以为是镇海军武勇都中人,因为争风吃醋杀了自己的袍泽。于是那几人待到疼痛轻了点,便约集了几个平日里处的善的去找武勇都的军士讨回公道。谁知道那些武勇都的军士不但不交出凶手,反而反唇相讥,几句话不投机,双方便又打了起来,这种事情在这几天的越州城外本是极寻常的事情,哪天都有个十七八起。
可最后当明州军嘲笑武勇都是淮南军手下败将(钱缪的武勇都主要是由在淮南争霸战失败后,逃奔浙西的孙儒溃卒组成),回师再次碰到淮南军,后定然要个个死无葬身之地时。武勇都士卒则反唇相讥说,明州军也要和他们一起西进,对付淮南军,到时候就要看谁死无葬身之地了?
听到这话的明州军士卒们立刻面无人色,他们本来是明州镇兵,到相邻的越州来打打董昌这种落水狗也就罢了,可离家远去,抛弃妻子庐舍抵抗如狼似虎的淮南军,让他们如何情愿,何况淮南军还在明州几百里外,也看不出有入侵明州的打算。于是回到军中那些军汉立刻跑到帅帐前,串联了袍泽,想要鼓噪起来,强迫赵引弓带领他们回到明州去。
赵引弓听到那为首的问话,心头一阵怒火,这军中最重上下之分,士卒岂有公然向主帅质问何时回师之事,更何况他自己也不清楚,正要下令把为首的那人拖下去一阵乱棍打死,其余的插箭游营,却听到不远处爆发出一阵人声,倒好像是发生两队人冲突起来了。
赵引弓正惊疑间,却看见当夜执勤队正从声音那边跑了回来,盔甲不整,口中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赵引弓听到那队正的叫喊,上前便是一脚,将那队正踹倒在地,骂道:“你这狗才,什么不好了,快把你那条舌头扯直了说清楚,不然非砍了你的脑袋不可。”
那队正惊魂未定,趴在地上口中如同连珠炮一般迸发出来:“营内士卒哗变了,怕不有千余人,都说不愿去和淮南军厮杀,只求将军带领他们回明州去。”
赵引弓好似当头打了个响雷,当场便惊呆了,有唐一代,骄兵悍将所在皆是,士卒稍有不如意,便或挟制、或斩杀主帅,剽掠千里,为害极大。远的说泾源兵变赶得天子巡狩西川,近一点的庞勋也是数百戍卒兵变,结果切断了漕运,朝廷竭尽全力,最后请了沙陀兵才平定了这次兵变。这些都是士卒被派到远方戍守,结果心生不满,起兵反叛的。
这军中哗变,叛卒们的第一件事就是斩杀或者挟持主帅。赵引弓想到这里,仿佛看到自己的脑袋已经悬挂在旁边的旗杆上了,他平日里治军甚严,军中不少士卒都受过他的责罚,此时肯定有不少人想借机报仇的。
“那处月军形势如何,有没有形势不稳的状况。”赵引弓赶紧询问那队正,如果连这支亲信部队都参与了哗变,那他唯一的出路就只有逃到顾全武营中了。
“那倒没有,处月军那边倒是安静的很,不过方才嘈杂的很,在下也没有看清楚。”那队正仔细回忆着方才的情形,不过他越想倒是越不确定起来,毕竟方才他已经乱了手脚,确是没法确定处月军的士卒有无参与兵变。
“罢了罢了,还是去顾全武那里吧。”赵引弓下了决心,正要转身从后营门逃走。却被副将一把扯住了。
“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点走,晚了等那些叛卒围上来就来不及了?”赵引弓满脸惶急,奇怪的问着副将。
那副将脸上却满是诡秘的笑容:“为何要逃走,难道此时不是您久候的良机吗?”
“良机?”赵引弓听了一愣,他还没回味出副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