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临头,也不得不进去了,吕方挥了挥手,王佛儿会意,提起长矛,一脚将木门踹的粉碎,吕方将哨兵尸体先一把推了进去,王佛儿跟在后面随即手中长矛舞成一团,护住全身,冲进屋内,要是屋内伏兵被引出手,定然逃不过王佛儿后面的雷霆一击。吕方提起横刀正要跟进去,却听见里面一声女子尖叫,正是沈丽娘的声音,赶紧冲了进去,口中喊着:“丽娘莫慌,吕某在此。”冲进去一看,却是一番尴尬摸样,只见王佛儿脸都红到脖子根了,双手抓着长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脸扭到一边去了。沈丽娘躺在床上,被子裹在身上,肩膀全露在外面,月光从空荡荡的大门照进来,更显得皮肤白皙如玉,两眼红肿,显然哭泣了很久,脸上又惊又羞,显然被吕方、王佛儿两名破门而入的狂徒惊住了。
吕方看到沈丽娘并未受到受害,一颗心才掉肚子里去了,目光往四周一扫,那屋子摆设颇为简陋,空空荡荡的藏不住什么人,眼见并无其他人,看来是刺客看到屋内睡得乃是个女子,并非目标,便没有下手,撤了,沈丽娘才没有遭毒手。这才开口问道:“沈小娘子安好,方才有没有刺客入内。”
“啪!”一声响,吕方脑门挨了一下,沈丽娘见吕方一股脑儿破门而入,两只眼睛贼溜溜的四处乱瞧,口中说什么刺客之类的胡话,又羞又怒,一把便把身旁的木枕扔了过来,口中骂道:“哪来的什么刺客,倒是眼前便有个色鬼。”
吕方躲闪不及,脑门上立刻挨了一下,沈丽娘腕力不小,打得他两眼顿时发黑,若不是头上戴了头盔,只怕立刻便是鲜血横流的下场。吕方正在又疼又怒,正要解释几句,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小娘子倒是错怪好人了,的确有刺客,便是在下。”
屋内三人立刻吓得一跳,这三人就算武功最弱的吕方也在这乱世刀尖上滚了七八年了,不敢说力敌白刃,但如长枪盔甲在手,三四个对手也近不得身,更不要说王佛儿和沈丽娘了。可一人在他们同处一室,他们竟毫无觉察,当真是可怕之极。
王佛儿反应很快,先一把将吕方扯到自己的身躯后面,然后才转过身来,挺矛对准身前那人,吕方连退两步站到沈丽娘身旁,护住她的身体,毕竟王佛儿神力过人,掌中长矛有八尺开外,武艺尽是些大开大合的招式,自己离得近了反而让他施展不开。沈丽娘看到吕方第一步便站在自己身前,护住自己,方才的恼怒便如同春天残雪一般飞快消融,一股异样的甜蜜感觉在心头荡漾,虽然强敌在前,形势危险之极,她尽希望这时间过的越慢越好,内心深处,沈丽娘竟对那刺客有了一丝好感,毕竟若非那刺客吕方又岂会如此在乎自己。
沈丽娘正陶醉在个人的小小幸福里,猛然一件衣服被扔到自己的脸上,吕方的声音十分焦急:“丽娘快些穿上衣服,那刺客武艺十分高强,王佛儿看来顶不住了。”沈丽娘被从美梦中惊醒,赶紧穿上衣服,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前面看去,只见那刺客竟站在王佛儿的长矛顶端,王佛儿尽力舞动长矛,想要将那刺客从矛尖上抖下去,可无论王佛儿如何舞动,那刺客双脚竟如同黏在矛杆上一般,始终附在上面。按说王佛儿天生神力,现在在流民时吟唔叱诧,千人皆废。好几次被乱军逼入绝境,全靠他和王猪儿兄弟二人当先冲锋,无不望风披靡,若不是靠他的武勇,他那支流民群的许多妇孺老幼,早就变成了他人的腹中之食了。可今天遇到这刺客,他竟仿佛如同落入陷坑中的猛虎,一身力气武艺半点都施展不出来,那刺客五短身材,体重最多不过百余斤,可在长矛那头竟如千斤重担一般,将王佛儿压得几乎喘不过起来。王佛儿舞动稍一慢下来,那刺客竟沿着矛杆直攻下来,在剧烈摇动的矛杆上,经如履平地一般。
王佛儿眼见那刺客沿着矛杆直入空门,眼见只有闭目待死,突然剑光一闪,身后一道剑光迅如雷电,只取那刺客面门,原来是沈丽娘已经穿好了衣服,出剑攻那刺客,正好救了他的性命。王佛儿赶紧就地一滚,让到了一边,坐下喘息了两口,惊魂稍定,才拒绝的背后一阵发凉,一摸才发现刚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背后衣衫已经全被冷汗浸湿了,两腿也一阵阵发软,他入阵死战数十次,但如论凶险,无一次能与此次相比,想起方才门外那哨兵披了甲还肋骨尽碎,现在看来应是极刚猛的掌力,若是方才沈丽娘穿衣慢了半刻,只怕自己已经是地上的一具尸体了。
吕方站在一旁,手里提着横刀想要上去帮忙,却只见剑光如同闪电一般,心知自己武功与相斗二人相差太远,上去也是碍手碍脚,便横刀在一旁为丽娘掠阵。只见沈丽娘手中剑术与军中武艺大不相同,军中武艺一刀便是一刀,一枪便是一枪,实实在在,并无虚招。那沈丽娘的剑术,并无一剑使到尽头了的,一剑最多使到了三分之一便变为另外一剑,端得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让人目不暇给,若是平常人,只怕要害挨了一剑方才知道。那刺客武功也是高绝,双手空空,并无兵刃,面对沈丽娘闪电般的快剑步法竟丝毫不乱,连连后退,沈丽娘一连十余剑竟连衣角也没沾到,只是一开始失了先手,手中又无兵刃,局面始终扳不回来。眼看已经被逼到了木屋墙壁前,身后再无退路。沈丽娘又是一剑直照胸口刺来,那刺客却不躲闪,眼见长剑便要刺入左胸,沈丽娘手上更加了把劲,要在吕方眼前显现手段,便是百炼精钢,也要刺个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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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此时,那刺客仿佛僵尸一般,整个人手足膝盖各处关节丝毫没有扭曲,整个人却突然向右移了半尺,沈丽娘想要随之变招,可这一剑力道已经使得尽了,无法再有变化,夺得一声已经透入了木屋墙壁,手腕用力刚要拔出长剑再次,那刺客反手一掌击在长剑无锋剑脊之上,那口百里挑一的利剑竟被一掌震断,沈丽娘虽败不乱,手中半截断剑立刻舞了一个剑花,护住全身,同时快步后退。吕方和王佛儿二人赶紧上前护住沈丽娘,那刺客却不追击,沈丽娘刚刚站定,猛然耳边一丝风声,一看对方手中把玩的那半截断剑已经不在,伸手一摸,背后瀑布般的长发顿时少了一块,已然被对方射出的那半截断剑削去了一大块,顿时花容失色。心知对手是手下留情,否则若是对准咽喉射来,十条性命也去了。
吕方那边三人惊魂未定,竟忘了大声呼救。那刺客却大摇大摆的走到屋门口坐下,双掌轻击道:“好剑术,由极静到极动,阴阳变化毫无痕迹,若不是最后心急了点,某空手还取之不下,好些年没见过这般正宗的越女剑,偏生还是这等美人,这次出手当真是不虚此行呀。”
吕方紧盯着这刺客,这人武功实在可怕,自己穿越到这乱世已有七八年了,手下也颇多武勇之人,安仁义、朱延寿也是天下闻名的悍将,可如论武功,那些人比起眼前这人来变如同幼儿一般。吕方心中苦笑,自己少年时的武侠梦想不到竟这样实现了,可怎么看都是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只见那刺客并未蒙面,长的身量不高,体型极为魁梧,竟仿佛一个大木桶一般,身上裹了见寻常的素绢短炮。满头乱发,胡乱扎了个发髻,蒜头鼻、金鱼眼,招风耳,一张大嘴咧着正笑的开心,一双眼睛里却毫无笑意,双手抛弄着一柄短刀,正是那日陆翔在山中的自称美男子的好友陈允紧盯着屋内三人,便如苍鹰盯着三只野兔一般。
吕方心中正想既然这刺客不可力敌,那只能用智取了,看他方才射出断剑的功夫,如果自己开口呼救,只怕援兵未至,自己便已经丧命在那飞刀之下,只有找出他行刺自己的原因,才能逃出生天。
吕方正寻找缝隙不得,那刺客笑道:“你们三人何人是吕方吕将军呀。”
吕方听了一愣,还没出声,身旁的王佛儿挺身答道:“正是某家,汝可是为取我首级来的吗?”
“是为吕方首级来得不错,不过恐怕你并非吕方本人吧,方才你们二人进的屋来,当先冲入的便是你,后来相斗之时,还是你有意无意的遮挡保护同伴,只怕你那位同行之人才是莫邪都指挥使吕方,听闻吕指挥使打扮奇特,头上没有发髻,只有一层短发,如同沙门一般,两位取下头盔一看不就清楚了。”
王佛儿顿时哑然,吕方取下头盔,随手放在仍在地上,上前笑道:“这位先生观察入微,武艺高强,吕某平生少见,却不知受何人所托要取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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