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张士贤回来了。
他直接进了三重院找朱艳,唬得张家的人都很是紧张。
因为陈姨娘的事情,所有的人对朱艳都变得十分客气,甚至有些敬而远之。
朱艳也没有特别在意,因为这样也是她希望的。
不要有人太靠近她,不和旁人有太多瓜葛。
这样的状态下,关于她的八卦也会少很多。
张士贤进来的时候,朱艳正在和八娘九娘笑嘻嘻地洗碗,很是欢乐。
八娘九娘早就听到了张士贤的脚步声,示意朱艳是否需要有些举动。
朱艳继续刷碗,装作不知道。
张士贤走到近前了,朱艳才回头看他,然后将水擦在了围裙上,很是甜美地问道:“老爷,找我?”
张士贤的确是愣住了一下,才说道:“仵作老张头说要你去给他帮忙几天,我是同意的。”
“哦哦哦,他来过的。”朱艳说一半藏一半,她可不想别人知道老张头和和她的交易。
“他说他很喜欢你的字和细心。”张士贤看了一眼朱艳和婢女们一团和气的样子,忽然问道:“你平日里在朱家也是这个样子么?”
“哦,差不多。”朱艳小小的叹息了一声。
“朱政不说你?那个老古董最介意的就是主子与奴婢的关系。”
“我只不过是个庶女,平日里他也不管我的。”
“那你的写字学问是如何学得这样?”张士贤对于朱艳的才情还是很欣赏的,因此也对她的身世有些好奇。
“他每个月都给我一大堆书,我就让我的二十一娘教我识字,她的学识很好的,特别会画画。”朱艳已经擦干了手,请张士贤往前院张毅肃的书房方向走。
“不用了,我说完就走。”张士贤摇了摇头,“现在这个二十一娘去了哪里?发卖到哪里去了?”
“听说是去了刑部设在京郊的浣衣处。”
“那地方还真是苦。”张士贤很清楚,刑部的浣衣处就是给刑部这些酷吏洗官服,这群人常常都是一身血污,衣服也很难干净。
“嗯,二十一娘有书信过来,说是手已经废了。”朱艳低下了头。
“为何?”
“洗的东西太多了,她还被分配去洗马……很是辛苦。”
“洗马这事情不都是男子来做,为什么要她来做?”张士贤问道。
“二十一娘长得像个男子。”朱艳轻叹了一声,“算了,这也是她的命。”
“嗯,不说这个了。”张士贤的口气又柔和了许多,面对这样柔软的小女子,像是个弱弱的小女儿一般。
他忽然感受到朱政的那种心情:这样的女儿,聪颖漂亮,若不是这个出身,怕早就应该当做珍珠一般捧在手心中的。
但可惜,她是那名女子的女儿。
“谢家这事情也的确有些棘手,老张头……在咱们张家也是有辈分的,他能够看上你,也的确不容易。你就去帮他几天,家里的事情我来处理好了。”张士贤顿了顿,“你莫要再吓顾县丞,这人虽然庸碌,但没有坏心,也算是难得。”
“是是是。”朱艳连忙答应着,看来当初她的确是把顾县丞吓得不轻,估计张士贤也吓了一大跳,至今都不能释怀。
既然得了张士贤的许可,第二日朱艳就一身普通女子装扮去了县衙。
老张头特别吩咐了门口的衙役们让朱艳进出自由,所以也没有人为难盘问她。
东藏县的县衙,朱艳一点都不陌生。之前都在大牢里睡过,又在公堂上露过脸,大家也都是认识她的。
特别是她让打羊皮的衙役们对她印象极为深刻,见她来跟着老张头做事,对她又客气了几分。
老张头一直在后面陈尸间查看小谢老板的尸身,听到她来了,就快步走了出来。
“你就莫要进来了,现在这个模样你不适合看的。”
“哦,那我站在门口,您说话大点声,我来记录。”朱艳很是乖巧。
她已经闻到了腐臭的味道,看来里面的画面一定不太美好。
“我这里还没有结果,你不如去后堂看看,顾县丞正在逐一审问谢家的仆从奴婢,听听他们都是怎么说的。”老张头的身上有暗褐色的脏污,朱艳也不禁躲了躲。
“行,我去听听。”朱艳没有那些小女子的扭捏作态,很是落落大方地去了后堂。
老张头目送她走开的时候,还点了点头,表示了赞许。
后堂的审问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现在问道的是当时戏台上闹鬼的事情。
毕竟,小谢老板也是因为戏台闹鬼的事情,心神不宁才出门去的。那么,这鬼到底是什么人?
戏班子的班主已经被传唤过来问话,但是他也说:“我真是不知道,我们一直是这样唱戏的,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你可知道秦汉之这个名字?那扮演书生的伶人叫什么名字?”顾县丞一脸的黑,眼袋都已经很大了,看来也是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他叫何明,自小就在我们戏班的。”班主回答道,“这孩子一直很规矩老实,按部就班地唱戏的。大人啊,我们真的不知道什么啊。”
“例行问话,你喊什么喊。”顾县丞的脾气上来了,直接拍了拍桌子。
李主簿站在顾县丞耳边说了几句,顾县丞就让班主走了,换上来的就是谢家的仆从。这些人对于秦汉之这个名字也都不太知晓,不过,有几个谢家老仆的脸色不太好看,甚至还有了些躲闪的意思。
有一个老仆最终说出了这段往事。
谢家兄弟二人年轻的时候也是花天酒地,吃喝玩乐没个正形。
十年前,这兄弟两个在外面喝花酒,看上了一对姐妹花很是漂亮,想分别纳为自己的妾室。但这对姐妹早已经指腹为婚,许给了一个书生。
但谢家仗着自己有钱,才不管那么多,强行要把这对姐妹抢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