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在咱们家，这种以下乱上的事情，是可以直接杖毙的。”

“对对对，直接杖毙。”

女人八卦起来，还真是嘴碎。

朱艳心里也转了七八十个念头，但也觉得此事如果由自己出面也的确不太合适。

或许，张毅肃也是怕自己难堪，所以提前出门去处理了。

当然，他抢着去搞龙啸石是为了什么？

左右都是疑问，她的头有些疼。

收拾妥当之后，她先去了前院看看龙啸石的状况。

此刻，已经有不少仆从正在翻整土地，还有道士正在做法。张毅肃很是认真地看着龙啸石，跟着道士们念念有词。

龙啸石身上居然还捆了一条红色的绸带，画面看起来有些诡异。

张合元看到朱艳走了过来，低声说：“艳姨娘，这里正在做法，等下再过去吧。”

做法？朱艳又愣住了。

“对外是宣称要修整院落和池塘，请了道士过来念念经什么的。”张合元的态度很亲和，“大少爷的意思是这种场合外男也多，艳姨娘也不用管的。大约两三日就会弄好，无须操心。”

“嗯嗯。”朱艳其实也不太想管这个事情，“那我去看看老爷那边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

“老爷出门了，应该这几日都不会回来。”张合元低声说，“陈姨娘关在佛堂里，艳姨娘若是想去见见，可以悄悄去一趟的。”

“……我见她做什么？”朱艳有点别扭，这人是她指正出来的，彼此之间的纠葛也很是复杂。特别是知道张士贤的态度后，朱艳更是觉得棘手。

陈姨娘不仅是给家主下毒，还涉嫌毒害了张毅肃的生母。

但张士贤没有报官，只是将她关在佛堂中。

这是什么路数？

“下毒的事情还没有说出去，大家都不知道。”张合元的声音更低了一些，“青雀母女两我已经拉出去了，并且也和陈姨娘说了一些的。其实，还是可以让陈姨娘出头，或者以她的名义处理掉的。平素她也没少干这种事情……”

这话说的，朱艳立时就懂了。

大户人家，真是复杂。

“行吧，我这就去看看。”朱艳心里叹息了一下才转身去了佛堂。

张家的佛堂修得很是低调，但雕梁画栋极为精美，暗色的红桐木彰显着贵气十足，精美的雕窗也极具含义。

大户人家。

朱艳又叹了叹。

她第一次来到张家的佛堂，这里其实是二重院落中的北面，从地理位置来说，就证明张家很是注重礼佛尊道。当然，经过这么多年的修缮，佛堂的占地面积也不小，前后也三进三出，还有清修的房间。

平素若是有女眷或者不听话的孩子闹情绪，也都会关进这里，美其名曰：败败火。

那现在把陈姨娘关在这里，似乎也很符合张家规矩。

朱艳进去的时候，陈姨娘的婢女站在门口很是客气，并没有揣测中的怒目相对或是出言不逊。因为之前也都是熟悉的，她也很是客气地点了点头，这才打开了门。

门没有上锁，张士贤是笃定陈姨娘不会逃走么？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可什么都没说。

陈姨娘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虽然还是那副容貌，但身上的金银珠宝全都摘了下来，看起来素雅至极。

“艳儿。”陈姨娘就像是平常一样喊着朱艳，“可曾吃过饭？”

“刚吃了一些。”朱艳回答道，还是走了过去。

“这都是吃晌午饭的时候了，你就在这里同我吃些素斋吧。”陈姨娘居然还扯出了一个笑容，“放心，没有毒，我也不会给你下毒的。”

“……”朱艳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艳儿，你没错的，错的是我。”陈姨娘的声音依然沉稳，拿了凤牌这么多年，还是练就了气度。“其实，我也没有错，只是方法不对而已。我呀，太在乎，反而会失去。”

既然陈姨娘先开了口，朱艳也就没有那么尴尬了。

“你呀，还真是聪明。从我弟弟的事情，到我这个……居然就被你看出来了。”陈姨娘居然还笑了一下，“那你猜猜，老爷会不会弄死我呢？”

“我不知道。”朱艳很老实地回答，因为她现在也判断不了。

“那肃儿对你好么？”陈姨娘换了个话题。

“也还好吧。”朱艳只能模糊地回答。

“他们父子两都一样，呵呵。”陈姨娘居然笑了起来，“青雀母女两的事情我知道了，会处理好的，你也不必担心。其实我早就看出青雀的心思，当初她也是想上老爷的床的，要不是我看得紧，怕也是得手了。男人，呵，都一样的。”

“……”这怎么回答？

“以后这种事情多了，你就习惯了。”陈姨娘拉住了朱艳的手，“我不会隐瞒你的，毕竟你是我陈家的恩人，就算是今时今日我死了，我的子侄们依然也会孝顺你的。放心，我的这个事情，我笃定老爷是不会说出去的。我陈家的人也不会知道。”

“……”朱艳感觉到了压力。

“我来张家这么多年，也是实心实意地对待老爷。只是，即便是爱了又如何，还不是那个样子么。”陈姨娘又冷笑了一声，“女人啊，还是要对自己好才可以。艳儿，你还年轻，不知道男人的心，我今日就告诉你，当然，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的，答非所问就是回答，敬而远之就是不喜欢，沉默不语就是拒绝，闪烁不定就是撒谎，冷战就是不怕失去……有些事情，真的没必要追问，因为你回头看看，所有的细节都是答案，爱不爱你，早已经藏在其中了。”

“老爷还是挺在乎你的……”朱艳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不过是利用我干活罢了，能替他管理后宅这些琐事的，也只有让我出面做恶人。”陈姨娘掠了掠自己耳鬓的碎发，“其实啊，他也不在乎我，我也并不重要。谁在这个位置上也都可以的。今时今日是我，明日便是你，后日也可能是别人。不要为你很重要，其实你不过是，偶尔被需要。不要什么事都刨根问底，先问问自己，能不能接受真相带来的刺激。”

“所以，你给大少爷的亲娘下毒？”朱艳脱口而出。

“谁告诉你的？”陈姨娘愣了一下，“呵呵，老爷说的吧？但是，他怎么不说说当初这女人是想先杀了我的。因为她生气嫉妒，看不得老爷对我好呀。你也不知道当时的状况，不是她死，就会是我死。我弄死她，难道不也暗合了老爷的心？”

朱艳的手都颤抖了起来，原来如此。

错综复杂的情感关系，又牵扯到宗族利益，还有皇权的虎视眈眈，最终造成了张毅肃生母的死。

那么，想在张家做个安分的小妾，似乎是痴心妄想了。

能够保住小命，就算是胜利了。

那么，她还是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