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毅肃老老实实在太阳地里跪了三个时辰,直到日头偏西了,张合元才敢进来扶起了他。张家的规矩很是严厉,他们也都是从小就领略过的,因此也没有半分敢违背的心。
不过,对于张毅肃居然就让朱艳堂而皇之地继续睡了,张合元也表示很惊讶。至少,他从来没有想到一直冷酷刻板的大少爷竟然让一个妾室就这样不顾张家的家规。毕竟,两天前,大少爷还勒令让朱艳抄写家规呢。
“男人心海底针。”他都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什么?”张毅肃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土站了起来,饶是他身体好,这毒辣太阳中晒了三个时辰也是有些吃不消。幸而张合元在旁边扶着,他赶紧活动了一下腿脚,才让血脉流动起来。
“不不不,我是想问大少爷晚上吃点什么好?”张合元可是不敢说出来真心话。
“一切照常即可。”张毅肃站在院子门口想了想才说道,“昨日我与父亲说了,把那间柴房重新修葺一下,就让朱艳住好了。吃穿用度按照妾室的规格来就可以,张家的妾室。”
“好的好的。”张合元偷眼看了看张毅肃,这大少爷的眉眼之间少有了明朗之意,看来即便是被罚跪,心情也是不错的。
“一会去偏厅吃饭好了,莫要叫醒朱艳,让她多睡一会儿。”张毅肃又转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寝室,“让飞燕进去换一套新的被褥就好了。”
“是是是。”张合元低头答应着,心里却笑了起来,看来朱艳这也算是正式做了张家的妾,尽管“魅惑主子”的恶名已经传了出去,但大少爷喜欢,也就无所谓了。
吃过晚饭之后,张毅肃本想着去房里看看朱艳的情况,但父亲说陈元英来了,说想把小莲庄重新修缮一下,来年好让皇上来这里避暑住几日。
听到陈元英的名字,张毅肃又皱了眉头。这人怎么还不回京城去?天天在东藏县晃悠,到底是为了什么?听说送走了玉清公主之后,他只是在东藏县的各富庶豪绅家里吃吃喝喝,在人家的院落里各种欣赏风景,还点评布局等等,显得极为风雅。
张士贤对待陈元英的态度一如既往的礼貌周全,此时他们刚刚一起吃了一顿家常饭,正在喝茶闲聊。张毅肃走进去的时候,听到的是陈元英正在说道:“当年,你也是没有少去醉红楼吧?否则怎么会说出这句话?”
“那也是当年了。”张士贤的笑容不减,甚至还有些怀念的意味。“当时也是年轻,跑去看热闹。现在京城里没了醉红楼,似乎也缺少了那么一些想念。”
“这倒是,自从醉红楼关掉之后,那老板居然也不知所踪,也不知道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陈元英也感叹了起来。“哟,张大少爷来了。”
“给陈大人见礼。”张毅肃规规矩矩地行礼,就算是此时的陈元英是便服出行,他也依然是都尉府的尉丞,龙啸国最重要的权臣。
“过来坐吧,我也是过来闲聊几句的。”陈元英此时的笑容倒很是舒展,“正与你父亲说起了往事。当时我年纪还小,你父亲和皇上同岁,那时候还一起去过醉红楼喝酒呢。”
“咳咳咳,是啊,那时候身体好,也能喝酒。”张士贤咳了几声,似乎是比之前要重了一些。
“我怎么听着张老板这咳喘又厉害了一些?之前在京城调养的不错啊。”陈元英看了一眼张士贤,“白御医给开的药方可有按时吃?”
“吃着呢。”张士贤喝了一口热茶压了压,才又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节缘故,这还没到盛夏却忽然如此炽热,身体又有些不适了。”
“这倒是,近几日这东藏县怎么如此之热。”陈元英点了点头,“小莲庄里凉快一些,但那些莲叶开始疯长,看着也不太美。还是要找些人手把这些莲叶清理一下才好。我之前救朱艳的时候,依稀记得下面也全是水草,还缠住了朱艳的腿……这说起来,她那些伤可好了些?”
张毅肃听陈元英说起了朱艳,心里又反感起来。但对这个人可不能发脾气,还是要毕恭毕敬才好。“已经结了疤,涂抹一些药膏应该也不会留下痕迹的。”
“那就好,一个女孩子,总还是要白白净净才好的。”陈元英笑了一下,“听说张大少爷因为这名侍妾还被罚跪了,看来这女人还是挺招人疼惜的吧。”
这话说得,张毅肃又是一时语塞。张士贤把话头接了过来,“张家规矩,黎明即起。肃儿这几日的确也是辛苦的,忙着盘点账目的事情。本来今日要去东山看看那些兵器制造的事情,我也是一时生气,怕耽误了皇上的事情,所以才责罚于他的。”
“是儿子不好,一时贪睡了。”张毅肃又赶紧承认错误。
“嗯,是要去看看的。张大少爷先去看看吧,我过几日再去。我还有几家金狗没有去过,想去转一转的。”陈元英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转向了小莲庄修缮的事情。“我也是找了一些人看看能不能出现人力物力,把小莲庄码头也顺便疏通一下。那里虽说是货船卸货的地方,但若是皇上的船过来,还是有些小了。所以,张老板也给看看,如何把码头扩充一下,日后,这码头也是你们来用,要尽量物尽其用,适合就好。”
“是是是,明日我就找人规划一下,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张士贤毕竟是个商人,总还是要听命于权臣的。
陈元英又说了几句,见张士贤咳喘得厉害了些,也就不再多说,起身告辞。张毅肃躬身送他到大门口的时候,陈元英忽然又说了一句:“朱锦死了,唐思安应该不日也要进京复职了。你若是要去兵部任职,也要尽快才好。”
“为何?”张毅肃愣了一下,“我留了朱艳做妾,近几年都不会进京为官的。”
“或许,皇上因为玉清公主的事情,想对你网开一面呢?”陈元英的表情又笑得诡异了一些,“玉清公主将你的婚事搅合黄了,赵飞霞就算是庶女,也总是个贵女身份。现在被她这么一闹,‘张毅肃难娶’的名声也算是有了。皇上自然会觉得有些亏欠,就会让你进京赴任。这一次,你若是再推辞,怕也是不太好的。至少对于你这张家来说,就特别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