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锦?”陈元英又跟了一句,“头七?没到吧?”
“明日是姐姐的头七。今日大少爷给了我令牌,让我能出来一趟……我想着就赶紧先出来好了,因为明日说还有其他的事情。”朱艳的姿势有些别扭,陈元英放开了她。
“跟我上楼。”陈元英可不想站在这个黑灯瞎火的莲池边,转身就走回了主楼。
朱艳小跑着跟了过去,从背后看到陈元英的背影越走越快,她已经完全跟不上了。等到了陈元英的房间门口,朱艳犹豫了一下,她现在怎么说也是婢女,没有资格进去的。
“进来吧,帮我找一本书。”陈元英站在房间里的大案几前,“前日玉清公主说落了一本书在这里,让我找。名字是什么来着?对,《河东记》。”
“嗯。”朱艳蹭了蹭鞋上的泥土,才走了进来,认认真真地一边翻找,一边整理着案几上的折子和书籍,很快,她就找到了书,也把案几收拾干净了。
陈元英刚好换完衣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也只是换了一身月牙白的丝绸居家长衫,看来也是要就寝的架势了。
“找到了?”
“嗯,在经史子集下面压着的。”朱艳把《河东记》放在一旁,老老实实地退到了一边。
“看来,你也是识文断字……”陈元英随口说着,拿起了这本书翻了翻,“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书,横竖不过是本鬼怪故事,还非要飞鸽传书过来。这书你看过么?”
“看过。”朱艳瞥了一眼,“挺有趣的。”
“哦。”陈元英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忽然又拍了拍床边,“过来给我读一读这本书。”
“……”朱艳愣住了。
“你那声音倒是适合读本书,本官才能入眠。”陈元英看了看她,“你想什么?本官还不至于要了你。”
朱艳的头更低了一些,心里也的确开始盘算起陈元英这个人。这个人对自己亦敌亦友,他到底在想什么?听说七姐在离开东藏县的时候,以刘家主母的身份给了陈元英一箱金子,让他能够照拂自己。但陈元英这个样子,似乎并没有关照太多,反而有了很多的刺探,他想知道什么?还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过来!”陈元英的声音严厉了一些,朱艳赶紧小碎步走了过去,拿起了那本书。其实这个画面也挺奇怪的,朱艳站在床边,陈元英坐在床上,是要怎么样呢?
“坐下来念吧。”陈元英平躺了下来,居然还闭上了眼睛。
朱艳很是尴尬,期期艾艾地坐在了床边,借着烛火看了一眼这本书,幸好字还比较大,看起来不算费力。“唐宝应中,越州观察使皇甫政妻陆氏,有姿容而无子息。州有寺名宝林,中有魔母神堂,越中士女求男女者,必报验焉。政暇日,率妻孥入寺,至魔母堂,捻香祝曰:“祈一男,请以俸钱百万贯缔构堂宇。”陆氏又曰:“傥遂所愿,亦以脂粉钱百万,别绘神仙。”既而寺中游,薄暮方还。两月余,妻孕,果生男。政大喜,构堂三间,穷极华丽。陆氏于寺门外筑钱百万,募画工。天下画者,日有至焉。”
朱艳的声音很是柔和,念起书来也并非毫无波澜,而是有些语气的起伏,竟像是真的在讲一个故事,听得陈元英都渐渐入迷,也困倦起来。
满室安宁,烛光摇曳。
陈元英眯着眼睛看着正在专心念书的朱艳,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人,不禁也出了神。
“尉丞!”忽然门外有人叩门。
吓得朱艳立刻就停了下来,还往后挪了挪身子。
“说。”陈元英回应道。
“张毅肃来了,说是来找他的婢女。”黑骑侍卫回答道。
“你就说我睡了,让他走。”陈元英皱了皱眉头。
“按照张家家规,婢女深夜不归,当受责罚。”张毅肃的声音已经出现在了门口,下一刻就是门被推开了。黑骑侍卫略微尴尬地站在一旁,看来是与张毅肃交过手,但是没有招架住。
张毅肃推门进来,就看到陈元英躺在床上,朱艳缩在了床脚。不过,他看到陈元英这身居家长衫就挑了眉毛,问道:“尉丞大人,您若是需要婢女可以提前与我说的,我必然派几名聪明伶俐地过来服侍。”
“那倒不劳烦张老板了,这丫头就挺好的。”陈元英没有起身,居然还用脚指了指朱艳,“识文断字,温婉居家。”
朱艳吓得又往后退了退,救助地看向了张毅肃。张毅肃已经走了过来,沉声说道:“尉丞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陈元英终于坐了起来,看着张毅肃,“深夜到访,要带她走?她是你的婢女?”
“她是我的小妾。”张毅肃忽然说道,“我张家的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