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五日，小莲庄都在闹鬼，还都是鲜血淋淋的鬼。

起先是赵飞霞居住的院落里，两日清早都能够看到四分五裂的鸡以及满地的血。赵飞霞吓得不轻，哭着说什么也不住在这里了，要与玉清公主住在一处。

玉清公主虽然不乐意，但这也是身份尊贵的贵女，她也不好拒绝，就给她腾了一个房间出来。

结果，第三日清早就是玉清公主的院落里出现了血淋淋的鸡块，并且还有散落了满地沾满了血渍的鸡毛，像是凶案现场一般，看起来极为可怖。

顾县丞顶着巨大的黑眼圈站在院子里，听着玉清公主的训斥。他这岁数，都已经快是公主父亲的年纪，但现在却像个乖孙子一样听着，脸上的确是有些挂不住了。

“东藏县的治安如此之差么？这倒是什么情况？本宫住的地方，怎么能如此污秽？”院子里已经打扫干净了，但玉清公主依旧怒不可遏。

赵飞霞面容憔悴，看着居然都瘦了一些。

张毅肃站在一旁没说话，但那个表情也极为不好。

小莲庄现在是张家的产业，闹了鬼，自然张毅肃要过来看看状况。赵飞霞哭闹着要求张毅肃也要住在这里为她壮胆，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在令人整理了另外一间屋子住了三日。

他夜半时分也过来查看过，并无任何异状。

但就是在清晨天蒙蒙亮，婢女们准备开门出来取水，整肃，倒恭桶的时候，也就是眨眼之间，满院子就全都是极为恶心的鸡块和血污了。

一开始的两日，张毅肃是真的没有看清楚，到今日的第五日，他硬生生在院子里站了一宿，但依然在婢女们开门瞬间吸引了注意力之后，转头就发现满地的狼藉了。

甚至，他还被溅了一身的血。

“难道真的是鬼？”陈元英这几日都不在东藏县，说是替皇上办事去了。他的黑骑侍卫不在，东藏县县衙的衙役们也都跑了过来站岗，但也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他们也小声议论着，被顾县丞听到了。

“别小声说，过来说说情况，到底是怎么了？”顾县丞一脸的愁容。

有个衙役走了过来，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也是听人说的，最近这几日是壬寅年的四阴月，正是邪气最重的月份，东藏县地处龙啸国的阴脉之上，自然也是要有一些鬼魅邪祟之事的。所以，也不是公主这里有鬼魅，很多家也都出现过状况的。就比如隔壁崔家，他们家小儿子忽然无故发疯起来，还把路人给咬了。平日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不知道怎么就疯了。”

“是啊，前面那条街的黄绣娘家也是清早起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有血渍，被吓得不轻呢。”另外一个衙役也走了过来，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这种鬼魅之说，就怕一群人互相说，越说就会越怕。赵飞霞听到这里，就更加紧张起来。也不管不顾地抓住张毅肃的胳膊说道：“张家大郎啊，这可不成的，我不能住在这里，我要住进你家去。”

张毅肃往后退了半步，甩开了赵飞霞的拉扯，正色说道：“张家规矩，外人不能住进张家祖宅。”

“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呀。”赵飞霞居然喊了起来，惹得玉清公主都皱起了眉头。

“赵飞霞，你注意一些，这还没有过聘礼呢，你有点矜持好不好？”

“马上过聘礼，我父兄已经快到了。”赵飞霞一点形象都没有了，又要抓住张毅肃的胳膊。张毅肃只好闪身站到了顾县丞的身边，让自己的管家张合元挡在了前面。

“赵飞霞，你给我过来。”玉清公主的眉毛都竖了起来，“今晚多加派一些人手，就站在院子里，不许眨眼！我倒是要看看恶鬼长什么样子！”

这事情闹的大家都很烦躁，张毅肃本来是要去东山看看情况的，但现在绊在这里，不能离开。

“玉清公主，今日是张家各个店铺的盘点日，掌柜们都要去张家大柜报账，我需要去看一下的。”张毅肃的表情很差。

“嗯，去吧。”玉清公主点了点头，“白日里也是不怕的，我们也出去转转好了。”

“下官陪着公主吧。”顾县丞也小心翼翼地说着。

“不用了，就是随便走走好了。”玉清公主自然也不想有人跟着，这样也挺无趣的。

于是，玉清公主带着赵飞霞出门逛街去了。张毅肃这才回了张家大宅，在二重院落中的财务大柜楼里坐稳，开始清点这大半年来的账务往来。这也是极为繁重的工作，张家的账房先生都有五十多人，足以见得这份工作的繁重。

傍晚时分，朱艳提着食盒，怯生生地站在二重院落的门口，不敢进来。

张毅肃刚好看完了一部分账本，走出账房重地核金楼，站在院子里打算伸伸筋骨。看到夕阳西下光晕中的朱艳，脸上还有层朦胧的光，本来很是烦躁的心，忽然平静了一点。但是，他还是皱着眉头问她：“这里是你来的地方么？你不知道张家大宅的规矩么？你来了半年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一连串的问话，令朱艳更是紧张起来。站在院门口，浑身都哆嗦了起来，眼圈立刻就红了，小声说道：“我我我我是来给大少爷送饭的。”

“谁让你送饭的？他不懂规矩么？”张毅肃的声量提高了不少，过往的家仆和账房先生都看向了朱艳，朱艳就更加紧张起来，都不敢再说话了。

小脸涨的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不过，她手里还牢牢地提住了食盒。这食盒看起来也挺重的，朱艳有些吃力。

“是我是我。”张合元忙不迭地小跑着赶了过来，“我这不是寻思着您该吃晚饭了，本来想自己拎过来的。但刚好有个事情耽误了一下，我就让这丫头提过来了。”

“你懂不懂规矩？”张毅肃眉头更深了，“她左右不过是个婢女，只能在第四重院的。”

“……我忘记了，我总记得她是您的妾室……”张合元一脸的尴尬，“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别难为小丫头……”

张合元接过了朱艳手中的食盒，悄声对她说：“快回去吧。”

朱艳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那小模样也是挺可怜的。张毅肃不知怎的，心里就又软了软。

“都来这里了，就不要乱跑。伺候我吃完饭，再把食盒拎回去。”张毅肃转身进了偏厅。

张合元扯了朱艳的衣袖，“走走走，伺候大少爷先吃个饭。哎，别哭了，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