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凡尘心头一跳,视野扫过一片混乱,耳边哀嚎不断马鸣声如同嘶咽一般,少年目光来回扫荡寻找陆白媛阿婆与轩赫身影。 一个翻滚跳下高台,一支箭矢此刻正刺在顾凡尘方才站立之处。 四处大火北风卷地腥气扑鼻,混乱中轩赫正与三人厮杀,那三人手持弯刀相互配合之下少年节节败退,拼着伤口撕裂焚雪墨白出鞘,顾凡尘极奔向轩赫那边。 见顾凡尘牵扯住其中一人,轩赫赶忙到掠与剩余两人拉开距离,少年在血泊中拿起被打飞的长弓,四处没有找到箭矢,索性以弓作棍。 少年刚刚捡起地上长弓两人就接踵而至,轩赫纵身一跃,用弓弦死死勒住一人脖颈,另一人就要提刀斩下,顾凡尘一把将墨白扔出,斜刺入那人腰脊。 后者惨叫一声身形不稳半跪在地,轩赫乘此时机脚尖勾住长弓猛然扑向半跪那人,一把反握墨白刀柄,往回一扯刀刃划过那人腹部,将其开膛破肚。 就在顾凡尘分神之际,不远处一人手持弯刀策马奔来,手中弯刀挥舞作势要斩向顾凡尘脖颈,取少年首级。 就在命悬一线之际一道身影闪来,长剑斜斩人头飞起,随战马前蹄腾空往后倒去,顾凡尘击退身前敌人背后一把长剑顺势刺入那人心口。 顾凡尘传头望去,白落哥! 还不等白落说些什么,一支箭影却洞穿了青年眉心,白落应声倒地,顾凡尘愣了愣双眼瞬间泛红,但混乱依旧哭喊杀戮声不断,低头看去一个个熟悉面孔倒在血泊,此刻的少年只想找到阿婆与白陆白媛。 忽然,熟悉的声音浮现,向着那道声音望去,但下一瞬,顾凡尘整个人浑身都微微颤抖,远处混乱中陆白媛缓缓倒下,身后露出崔墨涵狰狞笑容。 少年双眼冲血青筋暴起,但下一刻一支箭矢洞穿大腿,又是一击背后一阵锥心疼痛,胸口渗出大片殷红,顾凡尘倒在血泊之中。 视线模糊耳畔满是颤鸣声,一股窒息感觉涌来大口吐出血水难受至极,眼前模糊画面忽然天旋地转起来,想要伸手捡起地上焚雪,却如何都提不起长刀。 就在意识混沌消沉之际,仅是一念之间顾凡尘心窍猛地一缩,心境险些炸碎。 修道也是修心,心境一破前路也算彻底断去,更甚者也算走火入魔的一种。 顾凡尘深吸一口气,闭起眼眸呢喃道:你为何如此!? 这才是仲淮留给自己最后的幻象,少年不解他为何如此,如若不是恍若隔世,想到出门根本没有携带两把长刀,当少年看到陆白媛倒地之际心境将会完全破碎。 想到这里,顾凡尘先是一愣,随后咬咬牙无力苦笑,两把长刀我就没有离身过,上擂台之际是交给轩赫拿着,啊刚才意念牵引,又是假的。 死死闭紧眼眸沉寂良久,老淮,你这临走一课好个当头棒喝,差点砸死我! 少年无言他亦是无言,顾凡尘问了个三年前已经问过他的一句话,老师,哎,不说从哪来,好歹告诉我师承为何啊? 极远处,好似荡起些许轻笑,先生自此离去还未出师。 深吸一口气,灵海之中星辰缓缓转动,少年初出朦胧就已经完全清醒,喉咙微动依旧腥甜,握紧拳头骨骼咔咔作响。 不敢睁眼怕不是梦中,又怕犹在梦中! 良久过后再次睁眼飞雪飘零北风萧萧天色依旧阴沉,身上好几处被白布包裹,自己正半躺在一张精致华贵的斜榻上,翻身见雀德道人正搓着双手不时哈气。 少年第一时间坐起寻找两把长刀,环视一圈果真再无焚雪墨白,看向周遭,高台之上赵鋆风嗑着瓜子有些扫兴走来。 擂台之上正有人比试,十姓子弟与广场之上近万余人站在原地,顾凡尘心中一凛,改变未来的幻象怎么可能! 少年一直等到镇妖镜一场风波过去,期间所有人所说言语动作与那场幻境不差分毫,少年始终一手握拳委实毛骨悚然。 见崔墨涵战战兢兢走到赵鋆风身边,少年这才默默走上高台。 并且犹豫也不曾开口询问张浮云,一掌按在高柱上,那个张字缓缓亮起,一个古铜色的箱子破土而出。 顾凡尘扯掉其上黄纸打开箱子,箱子里空空好荡荡再无纸钱,一枚通体暗金色,精细刻有一束支梅的古朴指环静静放在木箱底部。 顾凡尘拿起指环仔细打量,指环环壁极薄就如同几张书页叠放厚度,正好能戴在食指处不大不小。 就在众人卯足劲要瞧清楚少年手中是何物之时,一个生面孔从北面晃荡走来。 纤尘不染的长袍被飞雪与昏沉天色映衬愈发洁白,配上一张白净面庞,有种仙人提酒入尘世,一身纯净一身白的意味。 灌过一口酒,在袖中抽出一卷卷宗,按着上面的模样四下打量,悠悠然开口,可有人晓得雀德在何处? 原本没人注意到那人,可当他开口,嗓音不大却字句入人耳中清晰得不像话。
众人转头周遭寂静,是因为那人离皇子禁军距离极近,见半晌无人回应,他又开口道:可有个叫顾凡尘的? 顾凡尘抬头微微一愣,开口道:我便是。 那男子自顾自的打量着画卷,片刻过后打开酒葫芦,大口大口喝了起来,任凭酒水洒落却一滴也未能沾染白袍半点。 有人要我带话给你。 步伐毫不停歇,向着赵鋆风方向径直走去,顾凡尘眉头微皱,有些疑惑眼前这个男子到底是谁:是何人让你带话,带何话? 不知。两字轻飘飘的出口再无后文,他走到赵鋆风面前无人阻拦,伸出一只手,皇子殿下微微一笑,有侍从走来递给对方一个锦袋,男子掂了掂转身就要走。 临走之际回头又看了眼顾凡尘,见少年眼神疑问他熬着性子解释道:让我带话没说是什么话。 顾凡尘懵了许久没有回神。 赵鋆风嗑完最后一个瓜子,皇子殿下搓搓手北边确实冷,看来今天应该没有其他人来了。 赵鋆风脸上笑意依旧却忽然道:缉拿叛贼! 骑军奔驰利刃出鞘,崔袁昊脸色大变,渡凡中期气势大盛,他拔刀就要挟持皇子,赵鋆风身前却陡然出现一层屏障。 霎时间狂风骤作形成一掌,仅是与崔袁昊长刀相触一瞬,对方武器猛然炸碎,被狂风搅成稀烂。 已经有士卒杀来,身边那位武道六境的武将已经抡锤砸向崔袁昊心口。 被一击震飞出数米开外崔袁昊奔向那架金黄车撵,一刀斩断缰绳翻身上马,就要往北面城外逃窜。 突如其来这场变故让广场众人慌乱不已,赵鋆风手中罗盘转动,城内八方皆有微光亮起,股股杀机显现。 赵鋆风起身踮脚看了看崔袁昊逃窜方向笑道:城主大人咋个瞧着有些慌了。 崔袁昊此时两指环在嘴边,吹出一声声口哨城中却无丝毫动静,眼看就要到城门处,大门却陡然落下堵住前路,崔袁昊只得拨转马头朝城主方向逃窜。 赵鋆风摆摆手广场之上瞬间鸦雀无声,他微笑朗声道:咱们的城主大人勾结外贼意图谋反,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儿就是来将其绳之以法,顺便诛灭九族。 人人惊异却都不敢言语,赵鋆风双手负后心里掐着时间,又过去半晌崔袁昊应该是到家了,城主府内一场困兽之斗如火如荼。 张佛云面色淡然同几位老者结束这次祭祖,众人大眼瞪小眼脑袋里一团浆糊。 但见这架势一个个闭紧嘴巴,还是老老实实散去,今日之事,从祭祖开始到结束可谓件件吓死人,足以当上几个月乃至半年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顾凡尘正打算随白媛姐三人一同离去,远处赵鋆风却使劲挥手,顾兄啊,可有兴趣移步说话? 顾凡尘走到皇子身边,这时的赵鋆风哪还有半点天家真龙气势,往好听里说是嬉皮笑脸,难听些那叫地痞无赖。 顾凡尘皮笑肉不笑道:小人多有僭越还望殿下恕罪。 赵鋆风哈哈一笑不失风度,在袖拿出一个瓷瓶,顾凡尘见到瓶上字迹瞬间爽朗道:鋆风兄哪里话,所谓何事但说无妨,有我顾某能帮到的,绝对会推辞半句 两人勾肩搭背朝着一处犄角旮旯行去,剩余几个护从看着平日不苟言笑,比狐狸还要老谋深算的殿下此时和那少年蹲在墙角,不时还拿树枝子在土上划拉。 几人相视一眼默念道: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委实不能不怕,一个不小心就要脑袋搬家。 听到赵鋆风想让自己前往上京,顾凡尘有些犹豫,就当借了那瓶上品筑灵丹,告诉赵鋆风容自己考虑考虑。 赵鋆风笑着点头道:考虑清楚就说一声,明儿那人带他兄弟一起来吃饭。 夜间两个少年走在幽暗道路上,轩赫悠悠开口:上京就不去了,我现在的身份有心人应该都有了猜测,留在牧城会牵连阿婆跟白媛姐,今日从上京而来的那些人一眼便看穿了我身上的妖气,还不清楚那个皇子意图究竟为何。 沉寂半晌,轩赫微微一笑早先不是说更北边是一处妖兽盘踞之地,想来哪里才最为适合我修行。 顾凡尘犹豫片刻问道:你这般只身前去如若遇到危险怎么办? 轩赫笑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顾凡尘有些恼火道:把性命当儿戏白媛姐和阿婆得有多担心! 回了家,一夜过去顾凡尘始终未眠,纷杂念头太多,如若轩赫去往北边这几日必须想出个万全之策。 看了眼窗外夜色有些莫然怅惘,这三年过得着实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