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帘初刚想站起,却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手正搭在劫影的手上。
恍若一道电流窜过全身,安帘初一个激灵,直接从劫影怀中跳起,以猎豹般的敏捷闪到一边。
红衣邪肆,一晃而过。
劫影一怔,安帘初就以连他都有些吃惊的速度跑掉了。
两人相视,安帘初坦荡地接住了他的目光,只是心中发虚。
劫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身上的杀气渐渐消弭,引而不发。
他对她的心思不感兴趣。安帘初这般表现才是正常,若她赖在他的怀中不走,劫影才会觉得她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劫影打开洞口的禁制,暴风雪已然停歇。
天穹湛蓝,冰穹洁白,蓝与白的交融泛着透心的凉意,令人感觉格外平静开阔。
“走吧。”劫影回头看了一眼洞窟尽头的石壁。
“你的虚痕不带走吗?”安帘初问,“没有武器,你的实力有所削弱吧。”
妖皇既然费尽心思地把他们引到这里,必是想在这里一了百了。
来的或许不只是妖皇。
“不必。雪女必须限制住,否则她可能动用天地之主的权柄将八极阴转移走。”
劫影瞥了一眼她,走在前头。
“何况她若在接下来搅局,地形将对我不利。”
有实力的大佬就是任性,连武器也不放在心上。
安帘初腹诽了一句,乖乖跟上他。
以他们的脚程,不多时就到了雪狐山顶。
山顶是这只雪狐竖起的尖耳,山体上有一个小型的洞穴。
两人走进洞中。
地上有一眼月牙状的温泉,冒着雾气,泉水如晶体般剔透,反射着微微的幽光。
温泉并不大,大概三尺宽。
“这就是八极阴。只需下去泡个半日,寒毒尽解。”
劫影边说边往外走。
“我去外面侯着。记住,毒未解,不许出来。”
安帘初应诺,站在池边看他离去。
她脱下长靴,伸出脚丫试了一下温泉的温度。
“嘶~”
安帘初倒吸了一口凉气,抬起脚,只见脚底已经结了一层白霜。
原来是她想岔了,之所以雾气蒸腾不是因为水热,相反,而是因为太冷了,比极北冰原的气候温度还低。
怪不得叫“八极阴”,其水极阴极寒,这是要以毒攻毒啊。
安帘初就着红衣下水,飘逸的裙摆浮上水面,如绽放的烈焰红莲,平白添了一抹妩媚。
她陷于涟涟水波中,双目微阖。
洞外,劫影倚靠在一块冰石上等待。
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山峰下诸多景色,但瞳眸深处始终蕴着一抹深红。
转头下望,能看见一张雪白的画布上零星点缀着褐色的凸起,那是低矮的小山峰。
一轮太阳般的人造光轮悬于两峰之间,让极北冰原朦胧着金色梦幻的光晕。
极北冰原亦有“永昼冰原”之称,是所有秘境中唯一没有昼夜轮转和四季轮回的奇异之地。
独有的雪鸥成群于天幕上盘旋,不时扑至冰湖中捕猎。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劫影亦是一副懒散的姿态,但脑海中的那根弦一直绷着。
会来的人有几个,劫影估得不准确,但两三个肯定是有的。
如果让刺目的猩红侵染这些无趣的苍白,想必会更好看一些吧,格调也从单一的风景画成为一副含有隐喻和壮烈之美的艺术品。
“毁灭是最伟大的艺术,亦是最极致的伟力。”
劫影的手无意识地按在胸口处,这里有一道伤疤,是贯穿伤,非常久远。
他完全可以让伤疤消失无踪,但他保留了它。
这是一个不灭的象征,证明他并非是不可击败的。
世上的能人数不胜数,但能让他铭记在心的不超过十指之数。
但他一生都不会忘记一个人,身上溅着他鲜红中带点金色的血液。
忘不了对方拿着剑贯穿他的胸膛时那快意而悲决的眼神。
他当时心如止水,只是有些困惑。
困惑一个已经几十万年不曾提剑杀人,与爱人双栖双飞的人是怎么在一瞬间爆发出令他都吃惊的力量。
锋锐的剑意中融合了一些他看不懂的情感,一往无前,击穿了他的重重防护,从汹涌的规则力量波涛的空隙中穿过,然后撕裂了鎏金的甲胄。
劫影能听到自己心脏破裂,血液狂涌的声音。
毫不夸张地说,“击杀”他的那一剑是真正的剑道巅峰!以劫影现在的剑道造诣,也复刻不出那一剑的神韵,后来也应该没人能超过这一剑了。
那个人叫苏渐尘,剑神苏渐尘!
“信念真的可以赋予力量吗?”
劫影从不信这玄乎的一套,难道一个仙君有着求生的信念就能绝地反杀神君吗?
背后,怕是有某些他没发现的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