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泽还在偷偷地打量她,但云渺已不去看他了。在台上授课正巧是贺风渡,贺风渡在为新弟子讲述九溪历代宗主的故事,云渺刚入宗门时,也曾听过这些故事。
不过那时她不太能理解上这所谓的历史课与地理课有什么意义,大多数来这里的弟子可都是为了修炼成仙的。讲那些成功飞升的大能的光辉历史也就算了,用不着专门设置一个课程吧。
直到云渺慢慢长大,她才明白这其中的真正深意。开山祖师鸿朝为宗门命名九溪意指长流。
一滴水,一口泉,一条河,一片湖,直到成为无边无际的大海。
九溪能跻身四大宗绝不是偶然,正是有历代前辈们共同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九溪。
九溪要教给弟子的不光是如何使剑,还有为何使剑。九溪也不止是一个剑宗,北陆受九溪管辖,身为九溪的弟子还担负着守护北陆的责任。
何泽也很快被贺风渡说的那些故事吸引住了,云渺注意到台上的贺风渡忽然朝她笑了笑。
“接下来,我要为大家讲的是我们九溪的第九代宗主…”
云渺面上登时也泛起了笑意,九溪的第九代宗主是九溪的第一位女宗主落繁霜,也是众女修们心目中的榜样,她与其他的剑修不同,她用的是双剑。
而且她的那一对双剑的剑身要比一般女修所指的剑的剑身长,这一度曾引起众人相继模仿,但能真正将双剑运用自如却不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项令众人津津乐道的事迹,她促成了九溪与黎曚的盟友关系,也正因为此,不少人都猜测她与当时的黎曚宗主关系非同一般。
二人都未有道侣,更没有子嗣留下,连二人陨落的时间,都只相隔了半月。
后来这种说法越传越烈,到了如今,连九溪的一些长老大能们也深信不疑,什么二人是迫于宗主的身份才止步于好友的关系。
云渺只觉这简直是污蔑,照这个说法,落繁霜独爱梅花,有记载她的院内不但种植着梅花,她还特意请炼器师打量了一对梅花发饰的法器,天天佩戴,她若真有爱侣,说不定是一只梅花妖!
课程结束之时,众人都还未有尽兴。有几个人起哄着让贺风渡再多讲一些,贺风渡只是眨了眨眼,笑道:“等你们这个月的训练结束了,会讲到你们不想听为止。”
宗门在第二日安排历史课程是想让新弟子了解宗门,这是一个循循渐进的过程,一股脑的全讲完了,他们又真正能全部记下么?
一个月试炼期考核的毕竟是他们对灵力的掌控,只怕到时他们就不会如此轻松了。云渺深知池棠在修炼一事上对待自己十分严苛,只希望他不要把这股猛劲放在指导新弟子身上。
他们浸月峰早晚要“恶贯满盈”!
云渺暗自叹息了一声,见何泽正要离去,便悄然跟在身后。
*
涂怀院很大,没有其他各峰装潢的那般精致,却也比其他各峰要热闹许多。新弟子们并没有集中着居住在一起,反而是那些老弟子们同住。
考虑到这里是男修的住所,云渺给自己施了一个隐身术。她如今已是金丹大圆满境界,只待突破了。涂怀院的内门弟子也有几人到了金丹初期的修为,甚至收了徒弟,但凭此还不能看破她的法诀。
于是,云渺十分大胆地倚在墙面,听着众人闲聊。
与何泽同住一屋的三个内门弟子,一个是筑基初期,两个是练气期。何泽与他们相处得似乎不错。正值午时,饭堂内自然是人满为患,拥堵至极。
但何泽已与另外两个练气期弟子,坐着院内的踏道上,吃起了热腾腾的饭菜。另一个筑基期弟子正坐在三人的另一侧,笑眯眯地询问着何泽上课的感受。
何泽嘴里包着饭,含糊地说道:“一开始觉得有点无聊,但听到后面,我只觉得哪一天这个故事里的人物若变成我就好了。”
此话一出,立时响起了数道笑声。莫说三人,旁边路过的其他弟子也朝何泽看了过来。不一会儿,已围成了一个大圈。阳光洒在众人的身上,每个人的眼睛都发出了光芒。
众人本是围着何泽,听他说起他自己的故事的。人群中忽然喊出了一声“木师兄来了!”,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云渺闻之也转过来脑袋,木遗双手抱着几个圆盒,信步朝着众人走了过来,举手投足之间,已脱离了初时印象中的稚气天真,犹如一汪清泉,灌入了众人心田。
唯独云渺凝望着他那恰当得体的笑容,皱了皱眉。
有几个弟子已站起身子,迎了上去,“木师兄,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嗯,今日峰内事情比较多,我怕迟些来不及把丹药送来了,想着你们大概都在,我就来了,没打扰你们休息吧?”说话之间,面上又现出了苦恼之色。
“嗐,打扰什么,我们正闲聊了。”为首一个弟子当即答道,还特意指了指围在一起的其余人。
每个人依次向木遗问好,令云渺惊讶的是,连何泽居然也认识他!
惊呆了的云渺没意识到,木遗朝她站的位置瞥了一眼。
“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晓飞,你的伤还没好呢,就别和大家凑热闹了。”
有个靠在门边,面色略显苍白的弟子应了一声,“我知道了木师兄,我这就去休息。”说罢人已走去屋内。
木遗欣慰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也要离去。一旁的弟子们见状,也不再挽留。
不到片刻,却听木遗“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一个白色瓷瓶也自他的衣袖中掉了出来,瓶中的丹药顷刻散了一地。
木遗不急着起身,反而慌张得徒手去捡那滚落在地的丹药,有一颗离他左手边还有些距离,他正欲伸手去捡,哪知竟被人一脚踩在了鞋底下。
“我师兄呢!”来的白衣少女生得貌美,发起怒来,模样也不显狰狞。以往她发怒之时,旁人心中即使不悦,瞧见她的怒容,只觉更显娇俏可爱。
但此刻,一众人的面色都沉了下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俱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