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盏站在那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愣神好一会儿。
那位靡先生临死之前说,不要将我的事讲给同门听,这可能是她死前最大的善意。
而她的死,会对这善良造成巨大的冲击,甚至是破坏。
因为靡先生知道,云隐山出来的女人都多么的单纯善良。
她的过往,其实沈如盏并不知道,但她不想让沈如盏告诉同门的,本就不是她的过往,而是她的结局。
她甚至不想让同门知道,她曾是同门的敌人。
叶小千站在沈如盏身边,沈如盏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沈如盏沉默了多久他就沉默了多久。
然后他看向了那个已经昏迷过去的家伙,那是温灸。
良久之后,沈如盏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被外界影响自己心境的人,如果是的话,早在多年以前她就已经被击溃了。
可是眼前这个师姐的样子,让她的心境有些不稳。
她曾经问过李先生,为何女人行走江湖会那么难,为什么这江湖上的人会对女人有那么大的恶意。
李先生当时的回答是你为何要执着于这是女人才会受的苦难?
这句不是回答的回答,让沈如盏怔住。
李先生说,这个江湖不是对女人有很大的恶意,而是这个江湖对善良的人有恶意,善良不分男女。
李先生还说,你如果觉得女人行走江湖很难是所有男人的错,那你这样的想法难道不是满心恶意?
沈如盏当时觉得自己被惊醒了。
是啊,这个世道不是只对女人充满恶意,遭受苦难的都是善良人。
李先生还说,为什么李叱要追求一种在中原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变革?
因为李叱心目中的家园,是公平的,是温善的,也不懦弱的。
李叱想让每一个遇到不公的人,都有诉求的门路,而这个门路,就必须是一个崭新的国家。
李先生还说,李叱的所追求的,才是这世上最大的公道。
可是李先生也说过,这个世界,不管是以前还是将来,永远可能都不会出现完全公平的时代。
可只要站在最高处的那个人,肩负起最高处就该肩负起来的责任,便会有更多的公平出现,更多的不公消失。
李先生说,他坚信将来李叱所建立的那个一定会被称之为宁的国家,会是中原文明辉煌的开始。
“师父?”
在沉思之中的沈如盏被叶小千把她从思绪中拉出来,她再次深呼吸。
“小千。”
“嗯,师父你说。”
“跟着宁王好好干,宁王所走的那条路,是这世上最难走的一条路,布满了荆棘,到处都是凶险。”
沈如盏看向叶小千:“如果最终宁王胜了,那不是宁军战胜了敌人的事,而是光明战胜了黑暗的事。”
叶小千重重的点了点头。
沈如盏道:“宁王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在撕碎什么,打破什么,甚至是覆灭什么。”
她缓了一口气,看着月色中越明亮的地方,那是月,那是黑暗中的光源。
片刻后,她继续说道:“每一个宁王的追随者,都应该以这样的撕碎,这样的打破,这样的覆灭而骄傲。”
叶小千再次重重点头:“我知道。”
沈如盏嗯了一声,她看了一眼那个昏迷过去的人,然后转身走到一侧,她将撑船用的一根长长的竹竿扔出去,那竹竿飞行一段距离后落在水面上。
沈如盏纵身一跃,双脚落在竹竿上,再一发力,人犹如一片浮云一样飘到了岸上。
叶小千对师父这样的轻功身法敬佩不已,然后就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师父她把那根撑杆扔了,船上的人除了一个昏迷的,其他人都被他杀了。
此时他该怎么让船动起来?
他又往四周看了看,船上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了,他的轻功身法不如沈如盏,就算有一根那样的撑杆,大概他也不能纵掠出去那么远。
可是他想试试。
于是把他温灸扔了出去。
在温灸啪的一声砸在水面上的时候,温灸醒了,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什么,他感觉自己身上被什么东西猛的压了一下。
然后温灸就被踩进水里去了,再然后叶小千也沉进水里去了。
叶小千告诉自己,下次一定要记住三件事,第一,自己的轻功确实不如师父,第二,扔人不如扔撑杆扔的远,第三,扔人就算踩准了也会掉进水里。
总结起来就是他扔的那个人不行,于是在他把温灸拉到岸上去之后,又打了一顿。
打完之后觉得舒服多了。
天亮之后,龙舟镇。
陆重楼看到叶小千回来,快步迎了上去,急切的心情都在脸上表现出来了。
当他看到叶小千还是那样一副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
这个样子的叶小千,证明没出什么事。
当他看到叶小千把一个人扔在他面前,陆重楼虽然心里已经有所预料,可还是惊讶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