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莲山,小南湖北岸。
李叱戴着个斗笠坐在湖边垂钓,那鱼漂儿已经上上下下好几次,可他却一直都没有提线。
夏侯琢正在湖边蹲着,用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划着小沟,他打算把湖水引流过来,浇灌他刚刚种进地里的余九龄。
余九龄非要和他比试,说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勤学苦练功夫有很大进境。
结果一招就被夏侯琢放倒,尾巴骨摔的贼疼,坐在地上耍赖不起来了。
此时归元术也已经赶了过来,正在一边和尉迟光明闲聊。
尉迟光明压低声音问他:“你可熟悉那位澹台将军?”
归元术笑道:“怎么了?被人家吓着了?”
尉迟光明叹道:“我在崇文院的时候觉得自己本事已经少有人及,将来领兵必成一代名将,后来为朝廷训练新军,也颇为自负,这次到了宁王帐下才知道,以前的我有多坐井观天。”
归元术道:“等你见到了大将军,你才会明白你现在看到的真的什么都不算,你现在的样子,大概就是澹台将军看到大将军的样子。”
尉迟光明道:“我对唐大将军早有耳闻,只是”
他轻叹一声,没好意思说出口。
他本以为,唐匹敌那所谓不败的威名,根本就是虚的,因为宁军打的都是叛军,叛军的战力什么样他也清楚。
他以为的只是他以为,宁军打的什么时候不是最硬的敌人?
尉迟光明问:“大将军他比澹台将军要强不少?”
归元术想了想,不好找到对比,他笑道:“你就不要去想那么多了,大将军是大将军,澹台将军是澹台将军,你是你,何必去比。”
尉迟光明却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归元术没有明说的是你何必苦恼,比不过的那些终究比不过,做自己就好了。
打鹰州城的时候,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对手是谢狄,在崇文书院的时候就对他不服气的同窗。
在那时候人们就说,尉迟光明就是崇文院第一,但谢狄对此却总是嗤之以鼻。
拍马屁的那些人说谢狄当为第一,谢狄也不屑于和尉迟光明直接去争什么。
可是这次打起来,尉迟光明彻底碾压了谢狄,谁是崇文院第一就显而易见。
然而这种意气奋发,在得知澹台压境十几天攻了一千里之后,哪里还是什么意气风发,只剩下心有敬畏。
归元术本来想说,若大将军唐匹敌去打,可能宁王就会和谢秀定在他家门口见面了。
归元术道:“澹台将军的父亲就是镇守凉州的大将军澹台器,他自幼耳濡目染,比我们在崇文院里学到的要真切的多了。”
本是一句安慰的话,尉迟光明却感受不到丝毫安慰。
“我还以为”
尉迟光明长叹一声:“我到了宁王这边,武将之中,我当然出类拔萃。”
归元术道:“以后你就适应了。”
尉迟光明:“”
他侧头看到夏侯琢在那挖坑引水,心说谁又能想象的出来,这个看起来如此幼稚的人,是镇守北疆,数次击退黑武人南下的夏侯大将军?
不来宁王这边,他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人间高处,可指点江山。
这世上,竟是有那么多的一山还比一山高,这山看着那山骚。
夏侯琢看到李叱的鱼漂上下起伏,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何不钓起来?”
李叱道:“这湖里的鱼儿又没犯什么罪,我何必要杀生呢?”
夏侯琢:“说人
话。”
李叱道:“我还不饿。”
夏侯琢瞥了他一眼,继续挖坑。
李叱问他:“你挖渠引水,又是要做什么?”
夏侯琢道:“嘘我把水引过去浇九妹,趁他不注意我撒一泡尿在里边。”
余九龄:“”
就在这时候,李叱忽然起身,眼睛睁大,夏侯琢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跟着站了起来。
“怎么了?”
余九龄连忙问了一句,他见李叱和夏侯琢忽然间神色都凝重起来,自己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湖里有东西。”
夏侯琢道:“看起来好大一只。”
就在李叱钓鱼的地方,有个巨大的黑影在水下晃了过去,若是一条鱼的话,那鱼怕是比人还要大的多。
如此巨-物,若是人在水中泡着,都可能被那东西一口吞了。
况且也不大像是鱼,很长。
这水中突然出现的巨大黑影,能让人心里瞬间冒出来一股恐惧感。
夏侯琢:“下去看看?”
李叱:“那可得小心些。”
夏侯琢道:“我知道。”
然后把余九龄抱了起来就要往湖里扔,余九龄一瞬间就差点尿了。
“瞧着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