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豫州城开始到现在,半天一夜了,还在咳血,可见伤势有多重。
介衣站在窗前看着外边院子里的花草,脸色很白,嘴角的血迹还在。
夫子圣刀就放在他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刀已出鞘,让这个屋子里都显得寒气有些重。
作为圣刀门最优秀的弟子之一,介衣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在一个农夫的手里。
虽然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那人绝对不是什么农夫,可是这并不影响他的骄傲被摧毁。
在圣刀门中,门主说,他的实力可以勉强排进前五,但他不以为然,他自己认为他的实力已经排在前三。
门主,小师叔,与他。
他从没有见过门主出手,所以不知道差距几何,他见过小师叔出手,知道差距有多少,但推测来看,门主比小师叔,应该也不会再高多少,毕竟这个世上习武的高,并非无限。
他被派去冀州打探消息,伺机刺杀宁王。
可是才到冀州没多久,还没有计划好,宁王就离开冀州往豫州去了,他只好带着人一路追过来。
路上的时候还想着,这个宁王的运气真的是好的没话说。
圣刀门要去杀他,结果他搬家了。
然而就在要到豫州的时候,距离豫州城也只剩下不到二十里远,介衣遇到了那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变态。
所以看起来,宁王的运气还能更好。
这次他不用搬家了,而是有莫名其妙的人以莫名其妙的方式替他挡了一次。
此时介衣所在的地方是豫州城内一家商行,没在客栈也没有如天下第四那样闯进一个民居。
和天下第四不一样,圣刀门已经有那么长的存在历史,为了维持圣刀门的传承,当然也会有很大的生意。
实际上,在北方的各个大城中都有圣刀门的生意,只是没有人敢打出来夫子传人的名号而已。
因为他们觉得如果让人知道了夫子的传人去经商,不管是对于夫子来说,还是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种亵渎。
就像是做贼的人捂住耳朵偷铃铛,西域禅宗的人蒙上眼睛吃肉,只要假装没发生,他们就觉得这不是对夫子的亵渎。
在大周的时候,社会阶层的划分极其森严,读书人是不准经商的,一旦因为生活所迫而去做了生意人,会被所有人唾弃。
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低到让现在的人无法想象。
打一个比较简单的比方,在大周的时候,假如有两个人同时要过一座独木桥,桥的这边是一个农夫,另外一边是一个家财万贯的商人。
如果商人没有给农夫让路的话,那么就会被大周的律法所制裁,而且会制裁的极为严厉。
圣刀门的传人,很多规矩都是沿用周时候的规矩,所以他们自身对于经商这种事也会很在意。
但在意的结果是只要我们不说我们是夫子的传人,那么就没有任何影响。
这家商行经营的是绸缎生意,在豫州,绸缎生意非常发达,纺织业远远要超过冀州那边。
商行名为周记。
介衣就在这家商行的后院中养伤,虽然他也打伤了那个疯子,但显然他的伤势更重一些。
他不知道,那个疯子和他想的一模一样,都觉得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都进入了豫州城。
他们也不知道,在这豫州城里有个混世魔王。
但是毫无疑问,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从曹猎召集豫州城里的江湖势力开始算起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个时辰。
松鹤楼。
曹猎坐在雅间里喝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前来汇报,消息源源不断。
十个时辰后,站在曹猎身边的岑笑笑俯身道:“公子,豫州城里的所有客栈都已经查清楚了,逐一核对,没有我们要找的人在。”
十个时辰,其中一半的时间是夜里,清查了两百多家客栈,数千住客。
坐在曹猎身边的李叱轻声笑了笑:“算算时间,比豫州府衙门办事还要快一些。”
曹猎也笑了笑,语气平淡的说道:“如果我在豫州城里开了口,办事的效率还不如你的豫州府衙门,那我会觉得我很丢人。”
李叱道:“可是你这么暴露,就不怕我顺手把你的人全都刮一遍?”
曹猎眯着眼睛看向李叱:“我都已经给你免了房租。”
李叱道:“有道理。”
曹猎转头看向岑笑笑:“连夜清查了客栈,估计着已经惊动了不少人,接下来分两步,一批人去拜访城中各大家族的人,就说曹猎说的,如果谁家知而不报,谁家的生意就别做了,人也别做了。”
“另一批去各大商行,把我的话也复述一遍就是了。”
岑笑笑俯身一拜:“我这就去安排。”
等岑笑笑出门之后,李叱笑问:“你呢?你不做些什么?只是在这里等着吗?”
曹猎叹道:“刚刚我是不是已经装出了几分格调?”
李叱问:“哪一句?”
曹猎道:“就是如果我在豫州城里开了口,效率若是还不如你的豫州府衙门,那我会觉得很丢人。”
李叱道:“确实有那么一丢丢格调。”
曹猎道:“那我就再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如果在豫州城里,我开了口,却还需要我亲自去走动,那丢人的不是我,而是整个豫州城里所有的体面人,我脸面不好看,他们谁的脸面都不能好看。”
李叱问:“此时可以鼓掌吗?”
曹猎道:“鼓掌的话,明年的房租也可以免了,但你是宁王,宁王那么大,要自重身份”
他话还没有说完,李叱已经在鼓掌了。
而且李叱也已经在问:“我能把后年,大后年,以及之后很多年的房租,一块鼓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