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地方的光线变化和层次,能比得过早晨的山林。
当太阳逐渐升起,温柔的光芒穿过丛林之后,却变成了无数锋利的剑。
淡淡的金色光芒把黑暗迅速驱逐,那剑就是光在追杀黑暗的武器。
那片空地上,穿透了丛林的光剑落在小侯爷曹猎身上,就重新变得温柔起来,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他双手握着惊蛰刀站在那,深呼吸着,所以胸口一下一下的起伏。
在他的四周,还剩下七八名忠心耿耿的护卫,包括曹猎在内,每个人都是一身的血。
而在他们四周,地上是密密麻麻的尸体。
慕风流算对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带来那么多人,围攻曹猎这区区数十人,杀光他们一定不会很慢,最起码要比白山军攻上来的速度快的多。
但他也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山海军那些士兵的忠诚和勇敢,比起曹猎的人来说差的远了。
当白山军开始往上猛攻的时候,山海军的人还有多少愿意坚持着不跑?
曹猎和他的手下足够强大,所以杀敌数百,但是这强大不足以让他们在至少两万人的围攻下坚持到最后。
当曹猎杀到眼睛都发红的时候,用掌中惊蛰刀指向那些山海军的贼兵大喊一声。
“白山军围攻上来,你们都会死!”
这一声暴喝,倒是把那些山海军士兵点醒。
他们这才醒悟过来,慕风流都已经逃走了,他们还在这里卖什么命?
围攻的人逐渐散去逃远,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下来。
但是曹猎他们一直都没有轻易离开,黑暗中,他们若是贸然行动就可能会被白山军的人误杀。
就这样一直在原地等到了清晨,四周已经没有了什么喊杀之声,曹猎才能真正的松一口气。
在某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这次要交代在这了。
但是那一刻,他并不害怕,也许是气氛到了这,也许是他觉得自己应该为某些事而赎罪。
可是活下来终究是一件令人喜悦的事,当黑暗过去,厮杀结束,曹猎仰天大笑起来。
他是一个生而快意的人,但他从没有过今天这样的快意。
阳光中,聂摄拎着一口箱子回来,穿过丛林,从光剑中走来。
当曹猎看到他的那一刻,笑声就更加畅然起来。
聂摄走到曹猎身前不远处,看了看四周这一地的尸体,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其实不该去的。”
曹猎道:“哪有那么多该和不该,我其实也不该留在这,但你去了,我也留在这了,而结局是好的,这就足够。”
聂摄把箱子放在地上,曹猎低头看了看:“你是把慕风流的人头给我带回来了吗?”
聂摄轻轻摇头道:“不是。”
说完这两个字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几个字。
“两片了,不好带。”
曹猎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聂摄看向那口箱子:“我没有打开过,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慕风流急匆匆的赶回去也要带走这口箱子,就说明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曹猎道:“不重要。”
聂摄道:“他都冒险回去了,怎么会不重要?”
曹猎笑了笑道:“钱而已,有什么重要的。”
聂摄:“”
曹猎指了指那口箱子:“送给你了。”
聂摄摇头:“我缺钱,但是不打算再用山河印的钱了。”
曹猎道:“傻。”
聂摄也笑了笑:“总不能让我女儿知道,养大她所花的钱是她爹杀人赚来的。”
能微笑着说出这句话,就足以说明聂摄此时心里的释然。
曹猎道:“这些钱不是你杀人赚来的,如果落在别人的手里才是坏事,不如你去用了。”
聂摄还是摇头:“钱而已,有什么重要的。”
曹猎哈哈大笑:“好,那我不强求你杀人而得的钱你不能给闺女用,那她师兄送的礼物,总不能不要吧。”
聂摄微微眯起眼睛。
曹猎从怀里取出来一对玉佩,又从腰带上摘下来一块铁牌,把这几件东西放在聂摄手里。
“玉佩干净的,我娘亲当初嫁给我父亲的时候带来的嫁妆,后来送给了我,我一直都带着,最起码在将来遇到什么苦难的时候,你不能因为钱而让我小妹犯难,那是最不该发生的事。”
聂摄犹豫起来,但没有直接拒绝。
曹猎继续说道:“铁牌是我的,山河印少主的身份象征,不一定还好用,但也不一定没有用,将来她长大了总是要出嫁的,出嫁之后自己手里若是没有多少钱,你难道不心疼?”
聂摄看起来更加犹豫了。
曹猎打开那口箱子,随便拿了一份卷宗出来递给聂摄:“这是作为师兄,我给小妹提前准备的嫁妆。”
他指了指那玉佩和铁牌说道:“那几样算你给她准备的。”
聂摄忍不住笑起来:“你将来如果做了父亲,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
曹猎道:“应该会比你强那么一丢丢。”
把他箱子盖好后说道:“剩下的,我去送给需要的人,送给合适的人,那个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