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井县距离凉州城已经没有多远,不过二百里上下,就算是队伍不紧不慢的走,也不会迟了澹台将军的寿辰。
只是这一路上往回走,澹台压境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劲起来,整个人看着都很别扭,特别特别的别扭,就好像在害怕什么似的。
李叱问澹台压境道:“之前你说过,马上就到澹台将军的寿辰,看你这局促不安的样子,是不是因为没有带礼物回去怕澹台将军不开心?”
澹台压境叹了口气后说道:“也不都是,离家的时候我曾吹下天大的牛皮,我对父亲说,我早已无敌”
李叱笑道:“等回到凉州之后,我们可与你在澹台将军面前比试,我们都输给你,澹台将军也就信了你的话。”
澹台压境道:“那倒是不用,我父亲为人中正严肃,最不喜投机取巧之事。”
李叱笑道:“我本就是开玩笑的一句话,就算是你跟我说要在澹台将军面前作假,我也不会陪你演戏,你这一趟行走其实得了些什么,悟了些什么,只要坐下来,父子之间好好的说说,他便开心。”
澹台压境道:“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正经的聊过,他总是看不上我,我总是看不上他,说不了几句话便会争吵,不欢而散。”
李叱对澹台压境说道:“你若是害怕和他聊一聊,那我可以先陪你预演一遍,我就勉为其难的扮演你的父亲。”
澹台压境:“滚”
李叱大笑道:“你看我和我师父如何?”
澹台压境仔细想了想,回忆起来李叱和他师父长眉道人之间的相处,那正是他所羡慕的相处方式,似乎那不仅仅是师徒父子,也是朋友。
李叱道:“礼法上说,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一定要对父辈言听计从,要恭谦听话,可若一直都是这样的相处方式,那还是父子吗?”
他教澹台压境道:“你试试,回去之后别一直都那么正经严肃,也和澹台将军开句玩笑。”
澹台压境想了想,连连摇头,他父亲那般刻板严肃的性子,跟他开玩笑?别开玩笑了。
他叹了口气后说道:“我自己再想想吧,一会儿到了前边武极县我看看能不能踅摸到什么还不错的礼物,总是比空着手回去强一些。”
李叱点头:“这话倒是对的,老人们总是说,别带礼物,别带东西,能经常回来看看我们就开心了,那只不过是心疼后辈罢了,你真带了礼物,无论值钱还是不值钱,他们都是真开心。”
澹台压境有些好奇的问:“这样吗?”
李叱道:“当然,老人们多是言不由衷,其实想要礼物,只是心疼孩子们花钱罢了,你也不用去想那么多,你这不是已经把最好的礼物给澹台将军带回去了吗。”
澹台压境想了想,李叱的意思,大概是自己这一趟行走确实学会了很多,感悟了很多,不似以往那般自傲自负,这般变化,对他父亲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孩子的成熟,就是对父亲的最好礼物。
他刚要说话,就看到李叱看着余九龄那边,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给澹台将军带回去一个如此如花似玉的儿媳妇,他老人家”
澹台压境咬着牙说道:“会剁了我,也会剁了你们,一个不留,只怕剁碎了都不解气。”
李叱楞了一下,然后又看向余九龄那边说道:“哎,可惜了你们这一对苦命鸳鸯,想
嫁入豪门真的太难了。”
澹台压境:“滚请你滚。”
武极县距离凉州城不到六十里,李叱他们进城的时候已经日暮西斜,众人要在武极县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赶路,到明天天黑之前一定能到凉州。
趁着天色还没有黑下来,众人决定在城里转转,这城中多来自西域的商人,也有不少中原商户,所售卖的货物品类繁杂,颇为引人。
对于高希宁和若凌姑娘来说,两个女孩子已经很久没有逛过街了,所以难免有些小雀跃,一说出去逛街,两个人都开心起来。
众人住进官驿,此时此刻,澹台压境也不必掩饰身份,并且请官驿的人往凉州送信,迅速告知他父亲他已归来。
他们出门逛街,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户人家门口聚集了不少人,似乎是有什么热闹事。
余九龄是个八婆的性格,哪里会忍得住好奇,颠儿颠儿的跑过去看。
燕先生道:“姑娘家家的,这么不庄重。”
众人都懵了一下,等醒悟过来燕先生说的是余九龄的时候,他们全都看着燕先生,眼神里的意思都差不多,大概是这个燕先生是假的吧。
不多时,余九龄跑回来,摇着头说道:“原来是有老人故去,很多街坊四邻过来送行。”
燕先生道:“这老人一定德高望重。”
余九龄回答道:“我打听了一下,说是一位稳婆,已经七十几岁,几十年来,城中无数婴儿都是她接生的,她过世,大家都来送送。”
“与阎罗争人命的可敬之人。”
李叱道:“既然碰到了,买些纸钱烧了。”
在大楚,稳婆都受人尊敬,她们绝大多数人并不会为人接生而收钱,有人曾经说过,她们手染鲜血,却是接人生命。
李叱他们见路边就有卖纸钱的,于是买了些,也去那户人家中烧了,正好看到有人拿着一副手套进屋,那手套是用红布缝制,颜色很鲜艳。
余九龄有些好奇,他问:“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