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声问:“你跟保安亭借的钥匙吗?”
陈言肆没有答她,眉眼一压:“温书晗,你是不是笨蛋?”
“......”温书晗有点惭愧地耷拉下眼睫,“对不起,我不知道放假前一天会这么早锁门......”
陈言肆貌似是跑过来的,胸口还隐隐起伏着,说话也带着轻微换气的喘。
“你到底走不走?”
“......走。”
她乖觉地站起身,拍了拍校服裙的灰。
刚迈出一步,忽然踉跄一下,她惊觉要摔,陈言肆眼疾手快扯住她,差点把她拎起来。
他很不耐烦:“怎么回事?”
他没有松手,几乎掐住她肩膀。
有点疼,她生涩吞咽一下,轻声解释:“练习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没事,能走的。”
陈言肆烦躁地扯了扯嘴角。
“麻烦。”
嫌弃完,他转过身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冷飕飕命令她:“上来。”
温书晗犹豫片刻,心里有无数句话交叠泛起,像汽水里不断浮漫碰撞的泡泡。
她几近失神地斟酌着,嘴唇微微张合几下,说一声:“谢谢......”
当时校园里种了很多梧桐树。
叶落满地,他背着她踩过时,耳边总能响起脆涩的落叶声。
...
积木台灯的插头有点松,电流不稳定,光亮又闪了一下。
陈言肆擦头发的动作耐人寻味地停了下来,淡嘲:“你打算在这儿坐一晚上?”
“......”
温书晗整理好最后几块积木碎片,视线飘忽地吸一记鼻子:“哪有。”
说着,她抱起自己拼好的积木灯,快步回到自己房间,匆忙关上门。
她离开时一路光着脚,毛绒拖鞋被她落在地毯旁边,就这么不管不顾。
看着鞋子前面两只可怜巴巴的毛茸猫耳,陈言肆下意识动了动嘴角,很快又被他压下弧度。
-
隔天,艺术中心里按部就班排练舞蹈。
温书晗早上第一个到,换好练功服,她打开个人储物柜找东西。
柜门一开,几个信封滑落出来。
她低身拾起,信封上什么字都没留。
心下疑惑,她打开其中一封。
瞳孔一震。
里面装着一张照片,是她在大剧院排练那天,在后台换衣服的画面。
画面中心是她半裸的后背,上衣搭在臂弯将褪未褪。
她眉心拧紧,把其他几封信也快速拆开。
无一例外,都是类似的偷拍照。
她手腕颤抖,屏息凝神四下查看了一圈,更衣室里空无一人。
到底是谁在暗中偷窥她?
她心里发毛,连忙给储物柜的密码锁换了新密码,把照片塞回最里,做好报警的准备。
之后几天,一切似乎和往常一样,没有特殊情况发生,也没有新的匿名信出现。
温书晗没有把事情告诉别人,自己默默消化,夜里时常做噩梦。
她梦见一个陌生黑影向自己压过来,无数只触角朝她延伸,将她束缚得喘不过气。
早上她猛地惊醒,额头沁了一层冷汗。
“晗晗?”陈知棠在卧室外敲了敲门,“吃早饭了哟,起床了吗?”
温书晗缓了缓呼吸,佯装若无其事回应:“嗯,我马上就起来啦。”
今日又是一个晴天。
陈慈远已经吃过早饭,照常前往后山竹林晨练,陈知棠在露台浇花,裴嘉彦开学住校不常回来。
餐桌上只有她和陈言肆面对面而坐。
温书晗埋着头,小口咬着一个奶酥包,半晌只吃了三分之一,最喜欢的甜牛奶甚至一口没喝。
这几天她总是心不在焉,陈言肆掠她一眼,片刻收回视线,轻描淡写催促:“赶紧吃,我不等人。”
温书晗慢半拍抬头,反应几秒,问:“今天你送我吗?”
他眉眼冷淡:“嗯。”
...
陈言肆之前都只是送她到马路对面,今天却把车子开到了大厦楼底的花坛前。
温书晗神游似的解开安全带,陈言肆一手搭着方向盘瞥她一眼,状似无意地问:“今天什么时候结束?”
她回话迟缓:“可能五点多吧,怎么了?”
“老爷子让我顺路接你。”
“哦......那我结束的时候给你发消息吧。”
“嗯。”
一天很快过去。
赵妍发现她不对劲,走之前关心她:“怎么啦?要不要我再陪你一会儿?”
温书晗靠着舞蹈把杆发呆,应声回神,勉为其难笑了笑:“不用了,你早点回家吧,一会儿我来关灯锁门。”
“那我先走咯,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拜拜。”
温书晗简单整理好练舞室,锁好门窗,往走廊另一边的更衣室走。
衣服还没换下来,手机就收到消息:[三分钟。]
陈言肆在说等待时限,只给她三分钟。
他来得好快。
她回复:[马上了,等我一下。]
发完消息,她打开储物柜。
一堆照片涌了出来,零零散散飞落在地。
全是关于她的偷拍照。
这次连信封都没有了,明目张胆又恶心至极。
她浑身泛冷,一阵眩晕感兜头而下,她无助地后退一步。
没发现身后有人。
“你好......”一道粗里粗气的男声幽幽传来。
她惊慌转身朝后跌去,后背砸在储物柜上,砰的一声巨响。
男人二十出头,高高瘦瘦一身黑衣,棒球帽下面那张脸堆着意味不明的笑。
他伸出双手,向她靠近,音量压得很低:“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就想抱抱你,可以吗?你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温书晗心脏狂跳,随手拿起一个东西砸他:“你别靠过来!我报警了!”
反抗似乎让他更加兴奋,他笑意更浓,带着近乎失智的痴狂:“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你知道吗?你跳舞的时候好美,我每天晚上都梦见你,梦见我们在一起,一起牵手在海边,你说你也很爱我,离不开我,要跟我白头偕老......”
温书晗浑身木僵,呼吸剧烈震颤,整个人被逼得毫无退路可走。
男人缓慢靠近,距离只剩不到一米。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她决定不顾一切推开他逃离时,男人突然停止了前进。
她来不及抬眼,只听见他大叫一声,衣领貌似被什么人死死扯出了,不到一秒,男人被狠狠掼摔在地。
紧接着又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她惊慌抬眸。
是一台相机,它被正正砸碎在男人脑袋边上,机身四分五裂,镜头散落了一地玻璃碎片。
陈言肆半跪在地,一手将碎片全部抓起,另一手狠戾地揪起那人头发迫使对方抬脸。
下一秒,他眼神一暗,将镜头碎片全部塞进男人嘴里。
男人一连惊叫数声,嘴角渗出的血沾在陈言肆虎口处。
那人在挣扎里剧烈咳嗽,碎片肯定已经卡住他喉咙,让他话都说不出来。
陈言肆手一发狠,把人面朝下狠狠摔到地上。
他站起身,血迹模糊的手垂在身侧,手臂肌肉充血紧绷,青筋乍起。
偷拍者一头冷汗,嘴里含着血沫口齿不清,连声音都带着痛:“你、你谁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不要命了!......”
陈言肆盯着他,晦暗目光居高临下,沙哑平静的声音里似有岩浆喷薄而出,被戾气沉沉压住——
“想死就再狗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