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答案(1 / 2)

“不要犯傻。”她这样认真劝他,看他的眼睛也如同当年:“不值得的。”

崔景煜只是笑。

“清澜,”他也认真叫她名字,身后夜色深沉,他的眼神却比夜色还要深:“值不值得,不是你来决定的。”

清澜的心一沉,抓着他的手还要说话,他已经道:“我已经让你决定了四年了,这四年让我们走到今天。所以这次由我来决定吧。”

“不行的。”她立刻摇头劝道:“真的不值得,官家心性凉薄,封疆大吏难以善终……”

而崔景煜只是一意孤行。

“我会向官家求赐婚。”他平静告诉她:“不需要你来努力,也不需要你改变,甚至不需要你答应。这次由我来决定我们的结局。”

清澜第一次真正失了方寸。

她甚至顾不得礼节,也顾不得合不合适,伸手拉住了崔景煜的衣袖,一面怕他走,一面怕他冲动,攀着他手臂苦劝道:“不至于走到这地步的,景煜……”

“你不是决心做姑子都不嫁我吗?”他甚至往后退,让清澜焦急地跟着他走,问道:“你不是嫁戴玉权都不嫁我吗?”

他是武将,真正要走,清澜如何追得上,但清澜慌忙之下也忘了发现这一点,只知道他要走,连忙拉住他的手,认真解释道:“我没有要嫁戴玉权,真的,我写信给他,就是约他明日来我家中说清楚的。”

“是说清楚吗?我看说不定是去答应吧?”崔景煜并不买账。

清澜急得直要赌咒发誓。

“真的,”她努力攀着他手臂,追着解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退婚不是骗我?”崔景煜反应倒快,见她一愣,又道:“你说你要和他说清楚,你要说什么?都约了日子了,不会说辞还没准备好吧?”

“我准备好了的。”清澜不过犹豫了一下,崔景煜立刻转身就走,她来不及思考,只得道:“我不过是要跟他说,虽然情生情灭寻常事,但也不能因此只把婚姻当作交易。人生一世,还是应该跟喜欢的人一起过。虽然戴大人认我是知己好友,但这点上,我和大人还是有分歧。也许听起来有些不切实际,但在我的心中,人一生确实是只能喜欢一个人的。曾经沧海难为水……”

“他要问你那个人是谁呢?”崔景煜审问般打断。

清澜迟疑。

“果然是现编的。”

崔侯爷立刻要走,却被清澜拉住了。

曾经满京中最守规矩的世家小姐,如今在这四下无人的庭院里,在他那个最黑暗的构思下,也终于被逼出细如蚊蚋的一句话来。

“是你。”

好在崔侯爷向来听力敏锐,听得清楚。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

清澜也许多年没见他笑过,原来仍然如同四年前一样,如旭日初升,这样耀眼。

她立刻反应了过来。

“你骗我。”她对人心险恶还是缺少认识,震惊地瞪着他:“你故意戏耍我……”

这下轮到她要走了,好在崔侯爷手快,抓着她的手臂,立刻拉了回来。

“不是戏耍,也不是骗你。”他认真跟她解释:“我说过的,指望清澜来决定是不行的,我会为我们俩找到那个结局。”

清澜仍然没从自己被耍得团团转的事实中回过神来。

“你怎么能故意吓我?还是拿这么凶险的事……”

“我没有故意吓你。”崔景煜一派坦诚地看着她道:“要是清澜不答应,我明日真就去请圣上赐婚了。”

其实叶凌波说得话比这还多一段,她甚至让崔景煜让出这个位置来,不要占了这个位置,还阻止别人上来,京中有的是王孙,自然有人能让清澜开开心心,圆圆满满。

但崔景煜没说,所以清澜也不知道。因为光是这段话,就让她惊慌失措了。

“我不知道什么名额不名额的事。不要胡说了。”她甚至不打自招:“凌波为了续红线,什么话都是说得出来的……”

她当了二十四年规行矩步的世家小姐,所以行动起来,总有种习惯性的迟缓。连逃跑也这样好笑,虽然学会了话说一半就跑的方法,仍然被崔景煜轻易抓回来,困在他和树之间。

庭院昏暗,他背后是漫天雪光,所以眼睛更暗,却从极暗中透出一丝光来,像是火光。

他眼中有燎原烈火,似乎要将这天地之间的一切都烧光。

不怪清澜想逃,这样的崔景煜确实让人觉得危险,让人发自内心地想要逃避,不管他要说的是什么。

“你装听不懂也没关系,”崔景煜用自己的手臂撑在她身侧将她困住,看着她的眼睛道:“我来解释给你听。”

“凌波说,我欠你一个圆满,我应该像裴照给她一样,给你谁也给不了的东西。但我听着却觉得有些不对,我一直不明白这份不对是什么,直到今天,我隔着马车厢,听见戴玉权向你求娶,我终于明白了。”

清澜本能地别开眼睛,却被他捏住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这是她的崔景煜,却不是四年前的那个,四年的战争改变了他,但最让他不像当年的,恰恰是清澜那句退婚的口信,如同一柄冰剑穿透他胸口,四年之后,他能稍稍融化一点。

此刻他看着她眼睛,替她讲明白她说不清道不明的那些话。

“不是我欠你圆满,是你欠我。”他说。

“是你欠了我四年。”

清澜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掉在他的虎口上,过去多少次,他都因为她的一滴眼泪而心软,因此轻轻放过,看似面寒如冰,其实毫无作为,这才让他们错过这么多场春花,拖延到如今。

而今天他毫不动容。

“我一直以为我是在为退婚生气,但情生情灭本来就是寻常事,所以我连生气也并没有资格。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他握着清澜的脸,看着她眼睛告诉她:“原来你并不欠我一个婚姻,你欠我的是一段情。”

“其实我不要婚姻,我只要你。我要你四年前告诉我,你仍喜欢我,就像我喜你一样。桐花渡是真的,拜月也是真的,你对我的心是真的。甚至退婚也没有关系,只要你告诉我你仍然喜欢我。但你没有。”

“三年前,在玉龙关有一战,我被埋在雪下面。身上压着那么重的雪,力气都耗尽了,我知道自己要死了,但那一刻我竟然想的不是战争,而是你此刻在干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明明也曾喜欢过我,却毫不在乎会不会让我心碎。”

人心就是这样玄妙的东西,都是四年看不见,但仍然被喜欢和不被喜欢就是这么不一样,天差地别。他像是负伤的狼,在北疆一个人流浪,那些死去的西戎将领大概不会知道,将他们斩首的那个被称为神将军的崔景煜,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罢了。

她哭的时候总是这样让人心软,眼泪总是成滴落下,身体也因此而微微发抖,要是四年前的崔景煜,一定立刻心就软了。但此刻的崔景煜并不会。

他已经爬过最高的山,涉过最冷的河,打过最难的仗,自然也知道如何让他们俩从这一场战争中幸存,获得叶凌波说的那个圆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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