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贯接到的指令是监视仁安堂的一举一动,因为仁安堂里有铁重的学生刘本初。
张贯像往常一样走进仁安堂,胜小弩在往后院搬草药。
这段时间也不知怎的,那个小伙计素承外出了,可是草药却源源不断送进来。
她不敢对外说出唐湜这个名字,只留存在心底。
也许是他采购的吧,可要这么多草药做什么呢?从草药的药性来看,应该是治疗跌打损伤补血化瘀之类,可以制作金疮药。
“又不打仗,要这么多金疮药干什么?”胜小弩嘀咕着。
“要帮忙吗?”张贯问。
他对仁安堂的小伙计和胜小弩还是心存感激的,若是没有他们,张贯只怕早就化作白骨了。
他开始帮忙搬运草药,草药是装在袋子里,不重,就是大,抱起来费力。
“谢谢!”胜小弩有些黑色的脸上现出真诚的微笑。
“进这么多草药,卖的出去吗?”张贯突然收口,的确说错了,仁安堂送药汤,何时收过药钱。
这是一家义庄吧。
张贯想,他为自己的那点想法惭愧。
本质上,张贯并非一个大义之人,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用来养家糊口。
唐湜突然的离去,而草药又大批运过来,胜小弩不知道唐湜到底要做什么。
但她相信唐湜绝不会做见不得人的坏事,没有别的理由,纯粹是信任。
这个时候,黄骠马拉着马车驶过来,街道的积雪已经差不多化成了水,青石板上都是深深浅浅的积水,车轮转过,就轧出一道车辙印。
张贯很识趣地走到屋角,那个角度也是最利于观察。
“老师今天去南城外郊游,说是踏雪寻梅,邀请你一起去。”小四爷赶着马车温暖地笑。
“小府主邀请我?”胜小弩的脸上洋溢着欢乐,她看看仁安堂里堆积的草药,有些为难地说,“可这些草药还没搬到后院…”
“这样呀,那个,刚帮你的那人,对,说的就是兄台,可否搭把手,帮忙搬到后院?”
小四爷清风云淡地说,他的语气很平淡,张贯居然没有找到合理拒绝的理由。
“当然可以。”张贯说完这句话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为何就这么自然地答应了刘本初?
等张贯搬运一捆草药到后院再次出来时,胜小弩已经不见了,黄骠马也不见了。
走的好快。张贯苦笑,他的任务是来监视刘本初的,结果刘本初把他晾在了仁安堂。
“做个仁安堂的小伙计,其实也蛮不错。”张贯呆呆地想。
小四爷并不是有意摆脱张贯,事实上,他并不太肯定张贯的身份,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至少有不下于十双眼睛在不同的角落盯着他。
所以,黄骠马并不刻意急行、转弯、换道,而是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今天小府主要出城踏雪寻梅,这个消息就像随便那条树枝上飞落的雪花,一点不值钱。
照理说,踏雪寻梅最好的去处是梅园,可惜梅垄失足淹死,去病梅苑总有些别扭。
因此小府主选择了去南门外。南门外是大幕山,偌大的大幕山怎会没有几棵梅花呐。
小四爷赶着马车才出南门,就见南门外小长亭处,一匹枣红骏马意气风发,马上少年正是铁重。
养了十多天,斗雪的内伤好了,外伤更是痊愈。终于可以出来放风了,斗雪的情绪很高。
见到偶像斗雪,黄骠马尤其兴奋,得得得一路小跑冲到斗雪面前。
两匹马互相打了个招呼,说了句寒暄,就很亲热且自然的并在一起。
出于尊重,也出于礼貌,黄骠马落后斗雪一个马脖子。
“都到齐了吗?”铁重满面春风。
“老师,都到齐了。”小四爷坐在马车前,孔聚财坐在他旁边,车内是胜小弩,胜小弩似乎在和一个女子叽叽喳喳地欢笑个不停。
这一队人马开始启动,斗雪一马当先,黄骠马不甘落后,马蹄声、车轮声踏踏滚滚向着山里去了。
此时冬日当空,暖阳正照,山峦被那晴雪涓然洗拭,便越发的清丽脱俗。
近处的浅黛,远处的深墨,更深处却是灰绿,连着天边的却是淡白,重重叠叠,犹如波浪一层一层向着远方涟漪而去。
更有那山中积雪,如皎洁白雾,缥缈那连峰的如诗如画。
官道上鲜有行人,再往里去,官道变成山道,弯弯曲曲蜿蜒向上,斗雪和黄骠马已经见汗,速度也缓了下来。
这条山道是通向虎背梁的。一车人有说有笑,车帘儿也挑了起来,里面果然是两个女子,胜小弩和滕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