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图正央的官帽很高,帽子正中镶嵌着一颗鹅蛋大的红宝石,马车走得很稳,偶尔颠簸,红宝石就发出幽幽的光芒。
幽幽光芒映照着一张国字脸,面颊白净,颌下无须。即便人到中年,也是仪表堂堂,颇有气度。
只是眉毛疏淡,眼神略显阴鸷。再加上嘴唇微薄,仔细去看,就多了点薄情寡义的感觉。
“暗杀组织?自爆刺客?漂亮男孩?”
司图正央的脑海里闪现百家邑伏击的惊险场面。
“吕玖吗?并非是他真名,以他出手来看,凶狠毒辣,招招致命;一击不中,断然撤离,可见行事果断。帝国何时出现这样一个暗杀组织,这样一个凶狠人物?”
马车侧倾一下,司图正央随之晃动,高帽也跟着晃动,等坐稳后,司图正央伸手扶正高帽。
“那个流浪少年…”
忽然,脑海中浮现衣衫褴褛的少年,他的鼻子擤擤,似乎闻到一股臭味,就有些无端莫名的恼怒。
前方一片开阔,官道平坦,马车行驶如飞。
远远看去,一杆酒旗迎风招展,却是一处客栈。
季修拉着数根缰绳,手腕一收一抖,十六匹枣红骏马放慢了马蹄。
“恩相,前方客栈门前修路。”季修先解释,他眼光好,老远就看见前方情景。
眉头微皱,又自语说道:“武权怎么回事?”
武权是相府另一个护卫首领,和季修本是师兄弟,皆出自道法宗门。
季修是师兄,武权是师弟,师兄弟二人向来感情很好,配合默契,季修安内,武权攘外。
此次出京,武权一直在暗中打前站,不想在百家邑还是中了伏击,武权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现在道旁客栈门前修路,堵住马车前行,武权又没尽到职责,难怪季修有些羞恼。
“师弟虽脾气暴躁,但做事向来谨慎,为何接二连三出现纰漏?”季修一面减缓马速,一面暗暗戒备。
马车两旁护栏上的锦衣护卫也神色冷峻,全神贯注,高度戒备。
马车渐缓,已经可以看清前面的人了,人不多,十二三个本地装束的汉子,挥动锄头正在锄大地。
官道已经被横着挖出一条壕沟,宽半丈,深三尺,不宽不窄,不深不浅,正好可以搁进车轮。
好像是有意设计,这不宽不窄,不深不浅的坑,马车车轮一旦落入其中,正好卡住,车轮失去着力点,便再难爬起。很明显,这伙人就是要挡住司图正央。
“开饭喽。”客栈内一声呼叫,那些挖路的汉子将锄头一扔,呼啦啦地进了客栈。
这个时候,季修驾着马车缓缓驶到近前。
客栈大门内人声鼎沸,划拳声、喝酒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季修不动声色,使个眼色,两名锦衣护卫跳下马车向客栈走去。
这些锦衣护卫都是相府最精锐的护卫,放在大景城与各府相比,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可当两名锦衣护卫走进客栈大门立刻就蒙了,嘈杂声响成一片,客栈内却空荡荡并无一人。
只有案台上供奉的香炉中插着一根佛香,香烟袅袅,好像在空气中画一张凌乱的画,又像是一张诡谲的鬼脸。
然后,两名锦衣护卫瞪大眼珠,不,是眼珠暴突,脱离眼眶,仅一根血线拽连,滑落脸颊上。
两声惨叫淹没在混乱嘈杂的声响中,并不突出,却异常明晰,就像两根竹刺穿透季修耳膜。
这已经不是暗杀,而是赤裸裸的屠杀。
季修一凛,如果武权还活着,这只怕是个十分之一的念想。
师弟武权是破玄境高阶修为,能杀死武权,那人又该是何等修为?
现在的情景是,路已经不通了,除非马车倒回去,否则就只能入客栈与伏击者一决生死。
对方的意图如此明白,现在就等着司图正央做出选择。
司图正央高高的官帽骄傲地挺立,他是权相,是当今大京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相,区区恐吓就想逼退这位权相,怕是痴人说梦。
季修不再理会客栈内的杀手,他在马车车头拧动了机关,只听嘎吱嘎吱,马车车轮奇妙地装上了履带。
季修一声大呼,十六匹枣红骏马奋蹄飞起,半丈三尺坑根本阻止不了马蹄,马蹄飞过路坑,马车车轮被履带护住,自然可轻易越过路坑。
绷~
便在这时,路坑下忽地弹出数根绳索~绊马索,绷直的绊马索向马蹄套去。
另有一蓬迷烟炸开,像是一朵巨大的白色妖花,张开大嘴,要吞噬马车。
季修缰绳一拉一拽再一松,枣红骏马前蹄飞扬,后蹄猛蹬,竟是要飞跃过去。
十六匹枣红骏马真乃神驹,马蹄有先后,腾跃无差迟,竟是充满着灵性。
若是从远处看去,那十六匹枣红骏马仿佛是马踏妖云,御空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