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落下,古老的贡院那古老的石板碎成了齑粉。
然后,黑泥般的污秽宛如被清冷的月光一扫而空,古老的贡院在飞石碎屑中,像个苍老的老人,流露出最后无可奈何的叹息。
百里川浑身力道突然散去,那刀意凭空消失。他像是一摊泥泞,软软地倒下。
百里川醒来时,他的脸上全布满了悲哀。
棠锦儿的死在很大程度上是他造成的,他内疚,他自责,他后悔,他沮丧。
他为自己的天真愤怒,也为自己的苟且不齿。千羽浪分明布下了一张网,挖了一个坑,他却心甘情愿地跳进去。
他不过是一个鱼饵,命仙阁的杀手就是要利用他捕杀灵墟的人。
我为什么这么傻?百里川在内心一遍又一遍质问自己。
“你醒了。”光头大地铲推门而进,大地铲的神情有一抹淡淡的悲伤。
这是百里川第一次看见大地铲,从相貌到气质,大地铲属于那种闷骚型型男。
“棠锦儿临走前留下来的,说如果她遭遇不测,就将这个给你。”
大地铲宽大的手掌托着一枚玉石,麻将大小,是一朵海棠花形胸坠,洁白如雪,晶莹剔透,泛着一丝丝红润的光华。
睡深恨未觉,海棠花已落。
百里川接过玉坠,触手之处,仿佛那个长发如雪、红衣烈烈、笑容妩媚的棠锦儿,于窗前婀娜如柳,摇曳生姿。
大地铲叹了口气,说道:“登第街那一战,也不知你用了什么手段,竟然重创命仙阁的人。这段时间,命仙阁的杀手只怕是元气大伤,一时半会顾不上我们了。你就在此地静养。”
大地铲出门时摇着大光头,又回头嘱咐道:“我们的人会很快过来的,棠锦儿唉,你节哀!”
百里川攥紧手里的玉坠,他的目光渐渐由浑浊变得清澈,透过落地玻璃窗,他看到了无边无际蔚蓝的大海。
他回到了半山独栋别墅。
登第街那场战斗,怎么看都是神奇无比。
全凭那把无中生有的寒锋刀,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百里川并不知道,那一战,他斩杀普通脸杀手,击溃光属性暗影杀手,吞噬千羽浪的本命道器金针银刺,在命仙阁杀手中引起多大的震动。
但是,那把寒刀也消耗了他所有的力量,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抽空了。
太恐怖了。
百里川心念一动,似乎幻域铁重也有一柄剑,也是一样的凌厉无比,风华绝代。
“一把寒锋刀,一柄青芒剑,刀剑剑刀”
百里川冥思苦想中,莫名的,他的识海闪出两道光芒,一寒芒,一青芒,宛如一刀一剑,在识海里一闪而过。
俄而,一声几乎无法辨明的剑鸣刀啸划过识海,残影如风消散。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一切又来的太为神奇,识海里留下了一粒粟米大小的光斑,幽幽的,不明不暗,漂浮不定。
“那是觉醒度吗?1度?”百里川脸上浮现出奇异的神情。他似乎抓到了什么,又感觉什么都是虚空的。
“觉醒度要达到1,我和他才能完全融合。他在山江大街那一战历经生死考验,我在登第街一战也是面对灵魂考验,难道只有经历相同的考验,我和他的觉醒度才能同时提升吗?”
“如果这样”百里川仿佛豁然开朗,找到了一条通向幻域的真实途径。
这是百里川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识海,突兀而出的现象让他对幻域有了更多的期待。
只是,那寒锋刀在登第街大显威风之后又归于平静,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也许,它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就会主动出现吧。”百里川自我宽慰。
他又仔细地端详掌心的玉坠,玉坠雪白,红晕流转,宛如棠锦儿那张妩媚的笑脸。
“棠锦儿,相信我,我向你保证,我绝不是毁灭者!如果我一定是毁灭者,那我就是命仙阁的毁灭者!千羽浪,我会向你讨回公道的。”
他将玉坠挂在脖子上,不是为了纪念,而是要自己牢牢记住仇恨。
毫不质疑,千羽浪最后逃跑时抛出的那团污泥,和他被病毒传染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那场病毒瘟疫造成无数人死亡,而他是唯一从死亡的污泥中活着走出来的幸存者。
“那场病毒大爆发,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有人恶意投毒。生化武器吗?”
百里川猛地打了个寒战,那一瞬间,他不寒而栗。
他已经不可能安心静养,他也等不及灵墟再派人过来保护自己。
“我是通关者,我的战场在今世界!”
百里川心中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方向,他从来就不是真的拉胯,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从床上翻起身,敏捷地跳在地板上,他发现自己的力量在增强。
“好吧,那就收起廉价的悲哀和无能的沮丧,该做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