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川尴尬笑笑,说:“也该懂事了。对了,今天来我是有一件事问你,一件事告诉你。”
“嗯?”董小葵暗想这人不会又弄出什么妖蛾子吧。有些防备地瞧他。
陈佳川忽然很认真地问:“小葵,最神话里的无忧是不是你?”
原来是问这个。董小葵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回答:“那没有意义。”
这句话其实等于告诉陈佳川自己就是无忧。陈佳川也不是傻子,一听她的回答,忽然有些激动。说:“对不起,对不起。一定很苦吧?你为了我才去游戏的,而我——”
董小葵听得一笑,打断他的话,说:“不爱一个人了。就连他的伤害与抱歉都荡不起半点涟漪。抱歉,或者想念,恨或者喜欢,从今以后,都不要对我说。你现在可以消失了。”
“我知道。”陈佳川耷拉着脑袋回答,然后又说:“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那天在上海一直没时间告诉你。后来要找你,却一直找不到。这次回锦城,原本的目的之一也是找到你。”
董小葵不做回应。陈佳川停了一会儿,才说:“那个让我来找你的人,应该是熟人。我后来想了想,应该是——”
“好了。别说了。”董小葵厉声打断。她怕陈佳川说出那名字。
“小葵,我——”陈佳川欲要辩解,董小葵立刻厉声说:“我说了从此后,你最好消失在我视线里,消失在我生命里。现在你可以走了。”
“但是我有百分之九十可以肯定是她。”陈佳川争辩。
“你可以滚了。我刚刚当你悔改了。却不料又来挑拨人关系。”董小葵一转身,往屋里走。是的,她其实也已经怀疑是熟人所为,只是她不愿意去揭穿。曾经,她那样维护自己,在自己走投无路时,一直为自己想办法。
陈佳川没继续说这件事,只是董小葵最后听见他说:“我嫉妒那人。”
其实有什么好嫉妒的。只是董小葵鸵鸟罢了。怕真就是那人,陈佳川一吐出那名字,一切都无法挽回,一切都万劫不复。
心里不痛快,于是睡了一觉,等到起身,已经是晚上。草草吃了饭,打开电脑,停顿了几秒。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杂志。这本情感杂志是她每期必定会看的。
董小葵看了看,然后开始电脑上敲击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几个女子的疼痛与暗战以及心疼故事。整个晚上,她一直在发狠地敲击键盘,将故事修改很多次。故事的结尾,那个一直被另一个女孩设计的女孩一只知道使坏的是谁,只是因为珍惜最初,感恩当初。她不愿意任何人戳穿这件事,只是等着她看透一切虚荣与虚妄都是镜花水月的空,真正值得珍惜的是能在自己掌心流动的鲜活情感,友情、爱情、亲情。
“我能做到的就仅止于此了。”她自言自语。又看了这故事一遍,短短的五千字其实容纳不下那么多鲜活的日子,但每个字都看得她自己泪水涟涟。
在锦城四月的最后一天,她将这样一篇心潮起伏的稿件发出去,在天明时喝了点地瓜粥,睡去。而这个小镇刚刚热闹起来。
喧闹,繁华,统统退却。起初,听着外面的喧闹,她躺在床上,没有完全睡着,只是迷迷糊糊,觉得周围是幽深的大海,而床是唯一的岛屿,唯一安全的安慰。渐渐的梦里,似乎是他怀里,有植物洁净的气息,温暖的怀抱。
她终于沉沉睡去,然后于黄昏时分在陈俊的电话中醒来,陈俊言简意赅地说:“董小姐遇见的人恐怕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是大嫂。”
董小葵在迷糊中听到这话,睡意顿时全无,一下子翻身坐起,问:“那么,仲霖的妈妈是不是也在锦城?听说她是锦城的人。”
“是。据说是去看三公子训练。三公子五月四日就会正式入军中,据说这次是扔到西北去。”陈俊回答。
董小葵“哦”了一声,约莫已经猜测到在云来镇旁敲侧击打探她的人,就是许二的妈妈。据有人说,那打探她的女人就是总喜欢在别家买土鸡蛋,去李瘸子摊上买豆腐的女人。
“怎么?夫人有找过你?”陈俊的声音里也有了紧张。
“没有。”董小葵回答,又叮嘱他这事绝对不要告诉许二,只说自己可以应付。
事情似乎变得有些诡异。许仲霖的妈妈和大嫂都在锦城,还很可能就在锦城。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说实话,最近一系列得事,董小葵有点力不从心,有些招架不住,整个人感觉很疲累。
“如果董小姐能取得照片,就可百分百确定。要不,我派人过来调查?”陈俊建议。
“不需要。如今,不知来意的。你一来,倒是让我难做了。我先看看再说。”董小葵回答。
陈俊在那边沉默,让董小葵疑心电话坏了。她又喊了一声“陈俊”,陈俊才“嗯”一声,然后很郑重地说:“董小葵,许少将你看得很重要。他从来没有这样乱方寸,也从来没有这样有勇气去打破他的命运,从来没有那样对一个人和颜悦色、迁就到那种地步。所以,你要珍惜他。”
董小葵轻轻闭上眼,与他的往事一幕幕历历在目。她觉得胸中有一种疼痛,轻轻呼吸,然后缓缓地说:“你放心。他也是如同我生命一样的存在。对他,我从未放弃。”
“可是——,你之前。”陈俊惊讶,又连忙说自己多嘴。
“我之前很多次放弃他是吧?”董小葵问,也不等陈俊回答,又继续说:“爱情是随时可能发生,而幸福却是需要情深、打磨、计算、忍耐、双方家人的祝福,最终才能炼成的。我很爱这个人,想的便是与他天长地久地幸福。而不是一时的烟花绚烂。当然,烟花绚烂的激情固然光华灿烂,但我是个俗人,只想细水长流的幸福。呵呵,让陈俊听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董小姐如此说,我便是明白一些。只是这过程,你倒是折磨了许少。”陈俊难得语气轻松。
“珍珠的形成,是一颗石头进入一只河蚌。期间,是痛苦的磨合,最后就是珍珠了。我和他以后会很幸福的。”董小葵说这句话,说不出的自信。而思绪却是逐渐飘远,想到一家人的房子,有饭菜香,有孩子们的欢笑声,他下班回来,会在晚饭后与孩子一起玩耍,或者一家人去散步,周末去游乐场,或者去踏青……诸如此类,全是细水长流的烟火生活。
想到这些,适才听到许二的妈妈和大嫂在锦城的那种不安全部消失。是的,她不过是爱这个男人罢了。她有什么好怕的。何况自己对他的爱配得上他,自己的修养配得起他。
放下电话,她跳下床,去抱了猴子出来,开心地说:“猴子,你要一直跟着我。因为,我一定会很幸福,你也会很幸福。因为我爱他,他也爱我。所以,我不怕任何人。”
是的。在与陈俊说那些话时,她忽然就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因为爱他,思前顾后的,迷失了那么久。其实,自从他对自己说爱之后,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自己对许仲霖的爱,对他的心,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何况他是爱她的,始终在自己身边,这么久的风风雨雨都没有离弃。
“我不怕任何人。”她忽然觉得睡一觉后,神清气爽。
是的,不管是他妈和大嫂,还是他的父亲大哥,抑或者是他的爷爷。无论他们的责问如何,试探再三,她也只是爱他而已,他们也只是相爱而已。
当爱情来临,情深至此,还有什么好怕。她忍不住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