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着她。他不说话,这一场戏便没办法演戏下去。她也不能说什么,只是不安分地要挣脱。闭着眼睛就觉得是梦境,兵荒马乱的梦境。
挣脱不开,她便使劲地捶他,带着略略的哭腔,说:“我讨厌你,讨厌你。”
“讨厌我什么?”许二低声问,柔软的唇亲吻她的脸。
“就是讨厌,扰乱我的步调。说了找人照顾你的葛巾紫,照顾你的狗,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我讨厌你,不要看到你。”她在他怀里,像个小孩子呜呜的哭,还拼命推开他。
他亲吻她的唇,大约也便知道她睡之前喝了不少酒。这便是梦境加上酒疯,她这才肆意撒泼。
“石头,对不起,对不起。”他道歉,到底有些手忙脚乱地为她擦眼泪,她却呜呜哭得更伤心。他不知所措,只得将她搂紧,亲吻她的脸,说:“石头,乖,不哭,不哭。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他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她的背,在她耳边轻柔地低语。
她却想到爸爸,呜呜又哭了。她像是小时候跌倒,膝盖很痛,手也擦破皮,她勇敢地爬起来,并没有哭。可是看到爸爸走来,一下子就哇哇哭起来,委屈地跑过去,说:“爸爸,我疼。”
她哭着将伤口给爸爸看。爸爸抚摸她的脑袋安慰她,把她抱回家,找了药酒给她消毒。后来,吃饭时,爸爸抱她坐在椅子上,特许她那一天不用背诗,下棋。
那是她为数不多的撒娇时光。如今,这么半推半就,半梦半醒之间,她倒是想起那一次,想起爸爸。心里到底伤心,不由得喊了一声:“爸爸,我到底有哪一点配不上他?”
这一句像是阴谋,也是阳谋。这是坦然的表白,只是变了方式。她给了自己台阶与掩饰,在许二听来,效果跟她清醒着当面问他却是一样的。
她问出这一句,只觉得他搂她搂得一紧,低声说:“石头是最好的女子,有着最纯净的梦想。遇见你的人,都怕是配不上你,伤害了你。我也怕。”
他一边说,一边抚她的脸。她心里一颤,他是天之骄子,怎么可能怕配不上她。也许是怕伤害她。但他到底怕什么,董小葵无从定论。她也不好去问,这是一场睡着的人和清醒的人的对话,应该毫无逻辑性。所以,她没有按着他的话去走剧情,自然是自说自谈,沉浸于自己的梦境里。
她又说:“他们那样逼我,真讨厌。”语气十分不悦。
他又安慰了一阵子,她觉得没什么可以继续说了,便装着沉沉睡去。不多时,她便是一侧身醒来,像是刚刚苏醒,睡眼朦胧地伸个懒腰,尔后“呀”的一声坐起来。
“是我。”许二立刻回答,并且开了床头的灯。
董小葵微眯着双目,问:“吃饭了什么?什么时候回来的?要不,我去给你做点。”
她语气十分沉静,仿若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神色也一如既往的淡漠,说:“我吃过了,刚回来一会儿。”
“哦。你真不吃?”她又确认。
他摇了摇头,倒是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似乎想要抽烟,掏出烟来,又放了回去,这才淡淡地说:“我一早的飞机回京城。”
董小葵“哦”了一声。他语气还是很沉静,说:“那边有些事要忙。”
“嗯。”她回答,坐在床上。
他忽然站起身走过去,将她推在床上,盖上被子,略略蹙眉,说:“怎么不开暖气?”
董小葵只是看着他不语,他倒是站直身子,说:“你好好照顾自己。”
“嗯?”董小葵语气疑惑。
“八点的飞机,现在快五点了,我得走了,不然赶不上。”许二说,拿了大衣就要往外走。
董小葵没有说话,只是躺着,看他往外走,心里空落落一阵。刚刚,他明明还喊她石头的,这会儿到底又像是离她很远。
他走到门边,拉着门把手,没有开门,也没有关门,只在那里站着。
董小葵觉得十分疑惑,但她并没有动。许二忽然转过身来,大步走过来坐在床边,对她说:“你再睡一会儿,我们回市区去吃早饭。我不放心别人来接你。这边路况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