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话像是夫妻俩早晨离别时,最寻常的片段。有着温暖的烟火,仿若他们是相爱许久,已经携手踏遍了千山万水的人。
可是,他们的心还隔着茫茫的天涯。她看不懂他,他大约也看不懂她。可是怎么会有这样奇妙的感觉呢?还有,昨晚一切的不愉快,似乎都像是根本未曾发生过的片段。今早起床,她起身去做饭,绝口不提昨晚;他也泰然自若,没有再提及,举手投足似乎也并没有受到昨晚的影响。
原本,她还担心昨晚的不愉快会让彼此之间更为尴尬。可是,经过今早的相处。她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十分的睿智,而且懂得掌控全局。
董小葵思绪翻涌,只觉得心乱如大风吹窗帘,起起落落的。她站在那里,看着许二拉开门走出去。车子发动,然后开走。
八月的风从打开得落地窗进来,在屋内来回地穿梭。她却还站在那里,回味这个早晨温暖的一切。直到虎翼走过来,用毛茸茸的头蹭她的小腿,她才回过神来。蹲着下去拍着虎翼的头,龙飞也从外面进来,吊着舌头,坐在她面前。
她一笑,也伸手去摸摸龙飞。然后一只抚着一只狗,说:“龙飞,虎翼。你们说,你们主人是不是脾气很臭?做人又挑剔?”
虎翼叫了一声,董小葵乐呵呵的,揪着虎翼的耳朵,啧啧地说:“乖,虎翼,你真太上道,太富有正义感了,敢于直言不讳。”
虎翼似乎表示很赞同,又叫了两声。董小葵心情十分愉快,站起身来,对两只狗说:“乖乖的,一会儿给你们洗澡。”
她心情愉快,去洗了手,然后去收拾厨房。虽然只是一顿简单的早饭,但是锅碗瓢盆也是一堆,等她洗干净,码放整齐走出来,已花了半个多小时。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给妈妈打了个电话问家里情况。妈妈有些不高兴她临时就走掉,董小槐的状元酒席也不出息。
“妈,我朋友这边生死攸关的。所以——”董小葵不知怎么去跟妈妈解释自己的行为与行踪。
“那你朋友现在如何?”妈妈问,旁边隐隐是董小槐在说“让她打个电话给李老师”。
董小葵把注意力集中到董小槐的话上,暗想董小槐虽然有些鲁莽,但也不是个不懂分寸的,怎么就说这句话。难不成是李敛枫出了什么事?
“你朋友现在应该没有生死攸关了吧?既然他渡过危险期,你就该回来了。朋友的情谊就算到了。”妈妈在那头说。
董小葵不知怎么回答妈妈,只是低声说:“妈,我朋友身体还没有最终确诊,所以——”
“小槐是你弟弟,弟弟的状元酒席你都不出席,算了,你翅膀硬了,妈跟你说的那么多话,你都忘记了。”妈妈第一次有些发火,然后一下子将电话挂了。
董小葵拿着电话,有些懵。在她的记忆里,妈妈没有这样发过火,即便是她做错事。被妈妈狠狠揍。妈妈也是无声无息,面无表情的。她从来不会有言语上的呵责,就是前些天离开锦城时,她也只是告诫董小葵在不确定时,不要轻易交出自己。
妈妈到底遇见什么了?董小葵正在拨打电话,却听见屋外又有车声响起。
咦。许二这么快就回来了?董小葵多少知道许二在从事危险的事,于是对周围出现的风吹草动十分敏感。所以,她立刻将手机收进口袋里,站起身理了理衣衫,站在窗边往外瞧,只看到荷塘那边停了一辆车,被两个人拦着,看那两个人似乎是许二的手下。
这时,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女子,抱着一只白色的猫。旁边有个女的帮忙撑着伞。她对着拦路的两人说着什么。那两人起初还挡着,直到后来,那女子不知递了一封什么内容的信件给那两人,那两人看完后,似乎面面相觑,最终是默默退开,让那女子往宁园这边走来。
这局面很诡异。董小葵不由得蹙了蹙眉,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这下更是不由得仔细看这女子。
只见她一袭水蓝色吊带长裙,走起路来,大大的裙摆摇曳如一池的蓝色莲花。长发披肩,额前留着一展齐的刘海,映着一双大眼睛。她抱着白猫,俏皮地抿着唇,唇角微微上扬,大眼睛眨巴着,也是一代美人。
她走到宁园门口,对旁边撑伞的女的摆摆手,那女的便留在原地。她则是抱着猫往宁园里走来。
许少的宁园,女人止步。这是人人皆知的。据说有一次,许二的表妹前来。就被许二拒之门外,然后命陈俊将他的表妹送回去;还有一次,他的堂妹前来,也是这般处理。
那么,那两个手下也应该知道许二的规矩,绝对不可能放任何人进来。那么,那封信如果不是许二所写,就是写信人是能凌驾于许二之上的人。
看来,来者不善。董小葵将窗帘拉上,快步上楼去,她略略梳妆,将身上打扫屋子的衣服换下,穿了最平常的家居服。
神情干净而慵懒,状态很放松。任谁看到都会觉得她是在家里。董小葵对着镜子一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管她来人是谁。现在,许二出门去了,让她在家乖乖呆着。那么,现在,她是宁园的主人,就得有主人的样子:待客有礼,不失尊严。
而楼下,龙飞虎翼已叫个不停,那个女的在那里呵斥龙飞虎翼。发音有些奇怪,语速又快。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原本,董小葵可以早点下楼去喝住龙飞虎翼,可她偏偏是一副慵懒的模样,慢腾腾地步下楼梯,对着站在门口的女子与狗眈眈相向扫了一眼,并没有理会她。而是不温不火地喊了一声:“虎翼,龙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