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佛寺大雄宝殿门前,白眉白发的耀智大师双手合十,站在一个穿着象牙色袈裟的小和尚身后。
那小和尚看似只有十三四岁年纪,齿白如银砌,目秀眉清脸如圆月。但面相又分明有成年男子的影子,唇红口四方,顶平额阔天仓饱满。更奇特的是他眉心间似乎有一物,仔细看清,那竟然是一簇白毛,柔软如兜罗绵,其色雪白,光洁清净,右旋卷收。眉间白毫相,成就大光明。
“一心师叔祖,佛祖欲临,却是为何?”耀智大师向着眼前这个原本法号为“观心”,后来他自己改成“一心”的“年轻”身影,毕恭毕敬地问道。
那一心和尚正抬头看着天上,如果不看他的孩童相貌,那背影竟然显得丰姿英伟,一体三相,玄奥异常。
“还能是什么?有人说了不该说的话,上面的人要警示一下,自己又不想出手,倒让别人来跑腿。结果那些跑腿的打不赢人家,反过来让人家给灭了。燃灯佛祖成佛之前,源头错杂,因果纷乱,所以只好他来出手。谁知道人家还有个更狠的,连佛祖都不怕。这啧、啧、啧……厉害了。”这个被耀智大师尊称为师叔祖的一心小和尚,仪态非凡,高僧大德之相,但说起来话却如市井之徒无异。
那耀智大师也不觉得奇怪,他这位师叔祖早已跨过了“明心”的凡胎尘俗,得了见真我本性的大智慧。再进一步就是放下执著,恢复自性自觉的阿罗汉金身果位,做事从来都是无拘无束。
一心和尚回头对耀智大师说:“那匾上的污糟东西,我已经把它烧毁了。智觉,智明我也给看过了,只要以后能本心修持,花个四五十年,估计能好。另外那一堆子人,你自己看着办。不过这次被人打上山门,惹到了我身上,我也不管里面有什么根脚呢,等我先去见过一个人,也去拆他们几家神庙铺子,好出口恶气。走了。”说完纵身一跃,肉体腾空,境界尤胜望龙居龙烈一筹。
耀智大师合十低头诵唱了一句佛号,转身进了大雄宝殿里面处理善后。
那一心和尚飞到半空,略微辨了下方向,然后如黑夜流星,周身带着无尽梵文宝光,一闪而逝。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一晚不知道多少人在梦中被惊醒。
大战打完,月朗青光,这座千年古城的天空又恢复了清明。
除了那条黑龙,遍体鳞伤,还有那身后的武卒怨魂少了上万数,白起军魂可谓毫发无伤。而天上的,除了雷公电母风婆这些有大因果的,那千百天兵神将,全部被打得烟消云散。
凌朗收了魂外魂,向白起军魂作揖谢过。白起军魂微笑颔首,然后一句话不说,藏身不见。
再看田长老时,步罡踏斗,七星刚好作完,周身白光殷殷,神光隐隐,气定神闲,修为竟似又进了一步。
“哈哈,老道士,你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可捡了个大便宜。”一阵笑声传来,两人抬头望去,却见一个威风八面的“小和尚”正飞身前来。
田长老自然认得来人,也学着释家合十行礼,微笑着问道:“一心圣僧,此为何来?”
那一心和尚挥了挥手,脸上不耐的说道:“什么圣僧不圣僧的,我又不念经,又不度人。叫小和尚就好,那怕叫小光头也可以。”
田长老看着这名佛门“异类”,深知他的脾性,也知道他大概的来意,微笑不语。倒是这种言行举止,把一旁的凌朗,看得一阵目瞪口呆。
一心和尚目光绕过田长老,把注意力放在了凌朗的身上,口中说道:“我正在南华寺里和几个老光头啰嗦,突然心血来潮。那耀智当年向我拿过一份明觉护身咒,所以我只好辛苦跑过来看上一看,路途有点远,又遇到一些污浊事,解决一番,如果不是这个小朋友,差点就来迟了。”
田长老微笑着说:“竟然一心大师刚从古佛寺过来,那我也却无须再跑一趟。”
一心和尚又挥了挥手,瞪着眼睛嚷道:“不用去了,你一个老道士跑到我们和尚庙里干什么?不去了。”
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凌朗,上下左右着实地看了一番,才喃喃说道:“仙、鬼、佛、道、人,非仙、非鬼、非佛、非道、非人,看不懂、看不透,算了,懒得费这个脑筋,人看过了,我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