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库塌了?真的塌了吗?”坐在里屋的凌朗听了,内心掀起一阵的惊涛骇浪,让他不由得喃喃说出有点诛心之嫌的话来。
“满叔公,到底怎么回事?你老人家顺口气先,再跟我们说道说道。”
跑进来的是满头白发的凌朗的叔公,虽然身体有点佝偻,但还是能看出他的体形高大,就是人瘦了点,精神头也不大好。
“白马坪水库塌方了,水库的水泄洪一样,全部从半山冲了下来,听说已经有四五条村子受了灾。其中河背垌和三合村最严重,近山脚和河边的房子都被冲垮了。还听人说,当时水都淹没了屋顶。可别提那境况多惨了。”满叔公有轻微的哮喘,顺了口气之后,才把事情给大伙说了个大概。
“那,那有人死……哦,不,有人受伤没有?”
“那能没有呀,那么多的水一下哗啦冲下来,还好是那几条村子的支书接到示警电话,提前疏散了村民,加上是白天。不然真要是半夜塌的,那可真不得了啦。”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人群中的妇人们,不由得双手合十为受灾的人们祈祷起来。
“听说已经发现七八个人没了,还有十几个到现在没找着。没找着,我估计也悬了。”
“可怜,可怜哪。这到底造什么孽呀,这么多人一下说没了就没了。”妇人们听了这么个惨象,淳朴的性情,不由得大发起同情心来。
“我就说吧,当初我怎么说来着,就不该建那水库,半山上建那么大一水库,也不知道谁想的馊主意。看吧,这下出了大事吧。”一些汉子,也叨咕着发出了“我就知道”的怨念。
“都这个时候,还说这些干啥?好好想想现在能做点什么才是,乡里乡亲的,说不定还有沾亲带故的人,牵在里面了呢。”
“大伯公,满叔公,你们觉着。现在雨小了,我们是不是也去帮忙瞅瞅,看能帮上点什么,顺道帮忙找找失踪的人也可以的呀?”
“这倒中听,我看哪……”凌朗的爷爷就是人们口中的大伯公,也发话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而坐在里屋的凌朗,并没有出来参与大家的讨论。他是长子,要守过父亲的头七。
但是昨晚的一幕幕奇特遭遇,像放电影般,一一浮现在了他的脑海。
具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大概是凌晨四五点吧,因为那时候,凌朗已经能隐隐听到了公鸡打鸣的声音。
这些天,他心力交瘁,昨晚应该是又昏睡过去了。这天未亮时分,本是人们最熟睡的时分,他的灵魂却好像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讯号吸引。
然后,他发现自己又出现了上次在太姥姥家的情形——身体还在床上躺着,意识却跑到了外面,能听到外面的声音,看到外面的情景。更主要的是他的视角,是比自家房子还高的俯视高度。
“内心”被一种莫名的波动在召唤着,雨还在倾盆而下,凌朗却发觉,风雨并没有打在他的“身上”,而且他也发现,如果说上一次,自己还算“虚无”的意识存在的话,现在的他,竟然有了个隐约可见的“身体”。
如此怪异的神游物外现象,让他不免得踌躇再三,上一次他还可以归咎为梦境,但这一次,他知道怎么也欺骗不了自己了。
咬咬牙,终究抵不过内心那强烈的召唤,他循际寻去,竟然是半空中飘着“走”的。这怪异的方式,又让他有点迟疑了,不过还是没有停下来。
凌朗“飘行”的速度并不算太快,方向是向着白马坪的。
雨越来越大了,当他来到水库的时候,百米外的东西都已经很难看清,换做”普通人”,更估计看不到十米远。
而他好像慢慢听到了人声,而且还不少,声音都急促带着紧张。他停下了“脚步”。在一棵松树背后藏了起来。
他探出“头”,极力地看向最多“人”声的那边,虽然看不太清,但是他还是看到了一个“熟人”——带着员外帽的白胡子土地公。只见他把拐杖柱在地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头顶上还有着一块金光闪闪的元宝状的东西,每转动一圈,就有一道光,照到南边有泄水孔的那块堤坝上。
而堤坝上竟然还有人,具体点应该说是坝体的中央,那里有三个“人”,好像正在用肩膀,或用双手,或用背部,顶着堤坝。
“土地公,再这样下去,我们也扛不了多久的。”一个同样是白眉白发的长胡子老头,背靠着堤坝,吃力地说了这么一句。只是他的眉毛都垂到了两边脸颊处,看起来比土地公还老。
“龙神公,扛不住也要扛啊,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其他人也会赶过来。怎么也得扛到水库崩塌这个消息,传到下方的村民知道才行。”土地公不无担忧的说,说完这句话,也不敢多废话,又赶快念起了口中的真言。
“龙神,你就少说几句吧,有这个力气,你往坝上使使。”用双手顶着坝体的是一个古代的中年儒生模样打扮,头顶文士髻,三络长须,直垂至胸,却是黑色的。凌朗一时倒分辨不出这是谁来。不过那个被叫作“龙神”的,却也不再言语。
正当凌朗在思考着中年儒生,还有另外一个用壮硕厚实肩膀顶着堤坝的中年大汉的身份时,耳边传来一个好像有点熟悉的声音。
“咦,小友,你却是从何而来?”
声音从身后传来,凌朗心里一惊,回“首”望去,一瞧,却是之前见过的徐夫子。
“小友,无须惊慌,咦,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好像是许三强的外甥孙子吧?”徐夫子看清了凌朗的“容颜”,也不由得有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