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竟然就这么简单答应了?”第二天,当伊凡在会议上,轻描淡写的提到法师们已经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并不会出现在地球之后,就连之前提出意见的汪铭,也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们千辛万苦在那种环境呆了数百年看到地球应该就像沙漠里快渴死的人见到绿洲一样,就因为你几句话,就这么甘愿放弃?”
“不如此又能怎么办,”伊凡冷笑了一下,“对他们来说,我只是另一个皇帝,就算我不专程上门去警告,他们在不明确我是否有敌意之前,也肯定不敢贸然出现就好像先知,哦,也就是那位精通预言的法师,他到地球几个月,因为知道卡梅尔的存在,过的日子一直很低调,最后被发现,也是因为实在是没钱就采用了和我当年一样的做法,如果不是那位ai发现了他,引发了外交事故让我知道他的存在,可能他还会一直这么隐居下去也说不定”
“真是可惜,”封敬亭摇了摇头,“我原来还准备找他研究预言魔法”
“没什么可惜的,”伊凡说,“现在就算把他留下来,你们在这方面的研究也不会取的什么成果,我很早就说过,预言不像空间魔法这样,可以用现有的地球科学理论来解释,你们研究的越深,只会收获越多的失望和迷惑,就好像劳伦斯教授当年研究魔法的基本原理时一样。”
“现有的科学理论没法解释,我们可以再创建一套,只要有现象,背后总是存在规律的,”封敬亭反驳道,“从现在预言魔法表现出来的现象来看,也还是可以解释的,从广义上看,时间也只是空间的一个维度,使用预言魔法看到未来的场景,就跟使用空间之眼看到远处的景物一样,没有实质的区别。”
在对魔法的研究问题上,封敬亭和伊凡的意见一致都是不统一的,伊凡受实用主义的影响,一直希望科研部门可以将经历放在如何将魔法最快投入应用,转化到生产力这方面来,因为他这种思绪的影响,整个卡梅尔大部分的科研项目就像是某个企业的研发部一样,对此封敬亭一直保留自己的意见,总是在自己职权范围内,尽量打着应用的旗号,保留一些基础研究方面的项目,比如以开发太空辐射发动机的名义,研究粒子对撞和核聚变
伊凡知道,要说服一个科研工作者放弃他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所以一直以来,他也只是对封敬亭做的这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实话,在他看来,所谓的这些基础研究,很大程度上只是满足人类的好奇心,短期内很难产生实用价值,就好像可控核聚变,太空辐射发动机,这些项目即使真的成功了,对人类的现状也不会产生个根本性的改变,在人类通往宇航时代这条大路上,这两者都只是最最基础的条件,就好像远古人类在海洋面前,刚刚学会扎木筏和划桨而已。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些项目的存在就好像是这些科学家用国家预算玩的一种“奢侈游戏”,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眼看皇帝的威胁已经成了目前的头等大事,现在卡梅尔的每一块钱,以后可能都意味着一条人命,伊凡不得不在这个问题上,再次提醒一下封敬亭。
“不,时间和空间不同,”伊凡摇着头说,“当我用空间之眼看到一千米外真正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看到的就是已经发生的事实,但如果你是用预言,看到三天后会发生什么,这种结果很容易因为各种扰动的因素,而产生误差,而你对观察细节的要求越高,误差出现的几率和程度也就越大,这很像量子力学中的测不准原理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你观测的对象是处在量子状态,不管你观察到什么结果,那都是没有意义的,所以,预言魔法虽然有着令人惊叹的效果,但一直以来,都不太受法师们的重视,要知道,即使是如先知那样的顶级预言法师,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看到的一定会发生。”
“之所以会出现你刚才说的这种情况,是因为我们永远活在现在,也就是时间维度的一个点上,”封敬亭没有被轻易说服,反而似乎因为刚刚的争辩,顿时有了灵感,脸色因为激动变得通红,“所以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和未来息息相关的,如果放到时间这个广义的维度来看,这种相关性可能就是我们现实中,某种规律的体现,很有可能,目前我们在物理上观测到的现象”
伊凡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只用一句话,就让封敬亭激动的阐述戛然而止:“我知道你的意思,对终极规律的追求是所有科研人员最大的梦想,你应该知道,预言术的效果不仅仅是可以预见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还可以用于寻找特定答案,当然,这个答案很多时候也和预见未来一样,不可避免会受到很大程度的扰动,不过如果我告诉你,在你刚才说的终极规律的问题上,所有的预言法师都能预见同样的否定回答,你又该怎么说?”
封敬亭愣了半天,喃喃的低声道:“否定回答?什么意思?”
“你应该清楚,不只是科学家希望能对世界有一个终极的解释,”伊凡不紧不慢的说,“这是每一个人对这个世界都会产生的好奇心,这个问题也许对你们人类来说,可能是穷尽一生都无法回答的问题,不过对于法师,这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那就是唯一并主宰一切的规则,是不存在的,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没必要欺骗你,你仔细想想就知道,这个问题无关任何细节,也没有任何其他的限制条件,在预言魔法中,这种问题最容易得到最准确的答案,当然,这种答案也最缺乏现实意义。”
“可你刚才还说,预言术的答案可能并不准确”
“的确如此,如果我用预言术问一加一等于几,没有任何其他条件,它也许会告诉我三或者0,我不是在开玩笑,因为不同的法师,或者同一个法师不同的施法会得到不同的结果,而这些结果的不同就意味着误差,但是对于这个问题,所有的法师,历次所有的施法,得到的问题都是完全一致的,就好像在现实中,你们做1+1的实验,永远等于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已经可以说是不证自明的真理每一个法师从接触预言魔法后就知道,这世界支配一切的绝对规律是不存在的。”
“可1加1怎么可能会等于0?”封敬亭仍然想不通,“这违背根本的逻辑!”
“逻辑也只是规律的一部分,你只能用它来否定它管辖的范围,”伊凡摇了摇头,“算了,这个问题要是再深入,谁也没办法回答,逻辑哲学论里有句话很有道理,非逻辑的规律对我们而言是没有意义的究竟存不存在终极规律,可能根本就和我们毫不相干,这个问题很大程度上,只是人类的一种自我安慰,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你,科研工作首先应该立足于实际,立足于解决实际问题,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固然精彩,但如果论到对人类生活真正产生的影响,它远远不如美国人搞出的那两颗原子弹!”
伊凡的这一番话,封敬亭再也没有继续会议的心思,只是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安娜似乎准备出言挽留,但伊凡又对着所有人说:“不用,他现在的心情我多少能理解但在我看来,把科研搞的如同宗教一般,固执的相信某种至高的存在是非常有害的,如果今天我不告诉他这个事实,未来很可能在某次战争,敌人刺客针对他的意识决斗中,他就因为这个致命缺陷而失败,同样作为卡梅尔的高层官员,我也希望你们能够自己审查自己性格中类似的弱点,战争已经近在眼前,我们也许无法做到了解敌人,但起码我们需要了解我们自己。”
今天在会议上伊凡故意挑起这个话题,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卡梅尔的发展,可是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第欧根尼的刺杀故事,深深刺激了他。
推人及己,回来的时候,伊凡就自己问自己,如果在自己的意识网中,也出现了如第欧根尼那样的刺客,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虽然因为意识网结构的不同,应该不会出现如皇帝的帝国那样,整片意识网被杀的支离破碎,但有一利必有一弊,卡梅尔这种极度扁平高效的意识网结构,也势必会出现在面对刺杀时,没有时间做出迅速反应,就好像上次法师们通过意识决斗,随便控制了一个意识网成员,然后立刻就联系到自己一样。
虽然伊凡自认为有过许多意识决斗的训练,而且近几年刻意了解了许多哲学方面的知识,就算是蝴蝶和他决斗,自己应该不至于被“秒杀”,而且从目前了解的信息来看,皇帝手下的决斗者都是如田军这样的“低端决斗者”,不会真正对他这个级别产生威胁,但在没有真正接触之前,他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皇帝手下皇帝手下是不是会出现比蝴蝶还要可怕的决斗者
如果万一真出现了这种情况,自己面临刺客的直接刺杀,而他的意识网因为没有高额的共享比例,无法做到如皇帝那样,靠附身逃跑来争取时间,到时候除了在意识决斗上尽力之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靠现有的卡梅尔动员机制,也就是以几名施法者和现有的卡梅尔政府系统为主,尽全力调集所有意识网的力量,在最快时间内找到决斗者,通过消灭对方的,来消灭他的精神,这样一来,处在关键位置的这些施法者,到时候就成了仅次于他的弱点所在,如果刺客发现了他们的威胁,又迅速了解了他们,就像第欧根尼了解亿夫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