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熊恽当堂悦道:“既如此,便就去此定了,着申公斗班为将,领四万精兵援蔡,大夫屈完辅军随行,施政陈蔡!”
二人应命而出,连夜点起四万精兵,开赴蔡地。
时不数日,楚军过境入蔡,于陉邑遇陈许联军。烈日照耀之下,两军相隔百步,各自列队严阵以待,对垒于荒原之上。申公斗班拨马跃出阵前,谓对敌营喊道:“时候尚早,不急争战,楚将斗班在此,敌将何在,敢请阵前答话!”
余音缭绕,响彻云霄,陈公陈杵臼闻声而出,回道:“弱旅主将杵臼,有幸与君答话!”
申公斗班马上拱手回曰:“原是陈公御驾亲征,末将冒昧无知,这厢有礼矣,既知以弱抗强,将何挡我进军之路耶?”
陈公陈杵臼无奈笑道:“承上之命,勉力而为也!”
申公斗班亦即随笑道:“回首年前,还得陈公忙前忙后,为我王媒聘于蔡,其乐融融,亲如一家,不期今日便与陈公对阵疆场,实不愿与君一战也!”
陈公陈杵臼轻言慰道:“各司其职而已,申公不必介怀!”
申公斗班止笑敛颜道:“也罢,战场之上生死之争,末将当竭力而为,还望陈公莫要见怪!”言讫,告礼而退,楚军随即摆出进攻态势。
见之此状,许候姜新臣乃谓陈公陈杵臼言道:“眼下大战在即,非为叙礼之时,莫要与之多言,还当署军迎战为要!”
陈公陈杵臼默而无言,朝其微微颔首应承所说,进而与之并骑行入阵中。
时过一刻,战鼓雷动,号角长鸣,楚军率先发起进攻。陈许两军被迫使军迎战,行将短兵相接之际,一阵阵箭雨迎头倾泄而下,无不抱头鼠串,瞬间阵形大乱。楚军见势胆气陡壮,随之阵阵怒吼,持枪仗剑怒向敌军杀去。陈许两军自知不敌,亦未作殊死相争之念,当即鸣钲传令退兵,钲声一响,陈许两师当即溃不成军,陈师当场即作鸟兽散,四下奔逃退还陈境,余留许师独木难支,狂退三十里落营。楚军亦大夫屈完谏阻,秉持穷寇莫追之理,当即见好即收,携得胜之师凯旋而归。
因之陈军溃逃,而致许军侧翼暴露,折损千余人马,许候姜新臣账中大骂道:“陈候懦夫,大敌当前,竟弃友军于不顾,天下卑劣之人无出其右也!”言讫,虑及楚军势大,以许一己之力决难抵抗,旋即致书齐候请援。
书至齐营,闻知兵败,齐公姜小白不怒反喜,众人见之不解其意,问曰:“陈军溃逃,许军势弱,南路再无屏障,楚可长驱直入,进驻新蔡,届时两军会师,楚蔡通道贯通,进可攻,退可守,我等伐蔡大业,亦将因此功亏一篑,君上闻迅不忧反喜,不知是为何故?”
齐公姜小白笑而谓对众人道:“屈屈蔡室,以齐一邦之力可平也,何需使八路诸侯围剿?四路联军之中,陈许最弱,寡人何故使之进驻南路最为要紧之地?”
众人面面相觑,堪堪摇首。
齐公姜小白屏息续言道:“八路诸侯伐蔡,是为楚故,亦即引楚来援!使之陈许弱旅进驻南路,是为予楚有机可乘,进而令其大举援蔡!其若进驻新蔡,寡人随即领得联军,将其困缚于蔡地,令楚再派援军增援,如是我可与其决战中原,免去我军深入楚境作战之险,寡人精心谋划,便等今日也!”
众人闻之惊叹不已,齐言贺道:“君上深谋远虑,吾等万能不及也!”
齐公姜小白旋即命:“着全军紧守待命,不可轻举妄动,愿我等众志成城,一举平定楚患!”言讫,回书许候,着其牵制楚军,务必使其进军,入驻新蔡。
隔日,齐公复信送抵许营,许候姜新臣阅罢懵然,心中五味杂陈,半分欣喜,半分烦忧。喜者,乃是无需与楚决死争胜,忧者,却是不知如何引楚入蔡。日前与楚一战,其能胜而退兵,足见用兵之谨慎,若需引其进驻新蔡,惟有将其激怒,令其盛怒之下误判,从而大举进军新蔡,以成齐候所谋。
思谋半日,许候姜新臣想得一法,激怒一军主将,最为有效之法,莫过于袭扰,由是决定夜袭楚营。谋定而动,许候姜新臣点起三千兵马,乘着夜色秘赴楚营而去。
因之前者大败陈许大军,料其短期内决无还击之能,楚军大营因是并未防备,此刻夜深人静,大部分楚军业已入帐休歇,仅余少数步卒巡防营区,及至许军摸近至辕门亦未发现。
突闻一声号角响起,辕门处燃气熊熊烈火,三千许军如夜魅般突现营前,发出声声呼号怪啸,拍马舞刀直向营中杀去,其入营内亦无固定目标,逢物便烧,逢人便砍,逢财便抢。
仓促间,楚军一时亦无能有效抵御,只能组织人于其后尾随追击,如此两军于营中慌乱穿行,及至次日天明,许军自退,楚军清点战损,粮草焚毁近千石,五百余名将士或死或伤,军帐器械损失无计。申公斗班面色阴沉,自从军以来,从未为敌偷袭大营,不料却被区区许军夜袭得逞,一时怒不可揭,当即命道:“许室贼子,合当戮尽,着全军整备,巳时随我出征,荡平许营,一雪耻辱!”
三军受命而动,大夫屈完将其拉入账中,沉声责道:“岁及不惑之年,行事竟还如此冲动!”
申公斗班按剑回嗤道:“换做齐宋犯我,便就忍了,屈屈许军,亦敢太岁头上动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夫屈完紧前一步,于其身后急言道:“将军亦知许军势弱于我,即便是齐宋劲旅,亦不敢轻易进犯我营区,而今许军却敢顶着极大风险夜袭我营,将军不觉其中有诈乎?”
申公斗班这才反应过来,频频点头,回身言道:“听汝如是一说,我亦察觉此事另有蹊跷,大夫有何高见?”
大夫屈完回言道:“其具体意图,不甚明了,但有一点,其今此举,必定是为激怒我等,而使我等盲目进军,因是未待弄清敌意之前,我军还当紧守营区为上,切不可轻举妄动!”
闻言,申公斗班再次首肯附意,然却心有不平道:“只是此仇不报,我心愤懑难消,三军怨气难安,恐不利于及后战事,大夫可有良策助我?”
大夫屈完笑而回道:“将军稍安,雪耻之时近在眼前,如我所料无误,今夜子时,许军还将前来劫营,只需于营设伏,待其自投罗网,定可教其有来无回!”
申公斗班面现诧异,紧言问道:“大夫何以得知?”
大夫屈完为之释言道:“此事不难析知,许军劫营是为激怒我军冒进,而今见我大军并无动作,其战略意图未能达成,势必将会故技重施,因是臣料定,许军还将前来劫营!”
申公斗班赞道:“大夫深谋远虑,本将望尘莫及也!”
大夫屈完躬身拜谢,申公斗班旋即传命,取消出征将令,并昭告三军,日间休憩,入夜伺伏,营中熄灯空帐,呈示无备之象,只待许军到来,一举将其歼灭。
果不其然,是夜子时,许军复至,一如前夜般,入得楚军营区后,只顾四处纵火劫掠。过不多时,方才察觉异样,营中空无一人,许候姜新臣心道不秒,忙命鸣钲退兵,然则为时已晚。空旷营区上空,突然传来隆隆鼓声,紧随之传来阵阵喊杀之声,无数楚军凭空现身,将之许军包围于营区之中。申公斗班亦现身于辕门箭楼之上,扬指谓下喊道:“尔等鼠辈,尽行龌龊之事,今为我军,还不束手就擒!”
事到如今,许候姜新臣已无意与其作口舌之争,当下设法突围是为要事,遂领得众将士左冲右突,于营中辗转迂回,好容易杀出一天血路,领得二百语骑逃出生天,己亦身受重伤。
申公斗班亟欲使人追击,大夫屈直面谏阻道:“此役重创许候,歼敌两千余,今已报仇雪恨,宜当见好即收,切勿枉顾我等日间所议!”
申公斗班旋即反应过来,应道:“大夫所言甚是!”说罢,即命收军回营,剿除营中许军余孽,进而灭火清障重拾营区,并加强戒备,以防强敌来犯。
许候姜新臣因是得以拖着残躯回归大营,其亦明了许军已无能左右战局,遂先向齐候至书,大数陈室之罪,以致南路战局陷入被动,并以伤重为请退。而后便命三军拔营起行,徐徐撤出楚蔡地界,退兵还许。
退兵途中,许候姜新臣伤重不治而亡,噩耗传至齐营,齐公姜小白嚎啕大哭道:“真心助我者,唯我姜姓诸侯也!”随后致书洛邑王室,为其请功立传,并表奏嗣立姜业为许君。
事毕,众人本着战局请示道:“南路大军今已全面溃退,如若楚军裹足不前,则当如何?”
齐公姜小白沉郁回道:“着全军逼临新蔡,制造紧张局势,迫使楚军来援!”言讫,目光紧紧盯南方。
不数日,联军数万大军逼进新蔡城下,阶段性佯攻城池,动静闹得非常之大,蔡候姬肸求援书简,一卷又一卷的送至楚军大营,申公公斗班即与大夫屈完商议,问曰:“联军已然伐至新蔡城下,我若再不前往施援,蔡室恐将陷矣!我等此出,亦将无功而返矣!”
大夫屈完反而笑问道:“如许将军为诸侯联军主帅,攻陷新蔡需时几日?”
申公斗班直言回道:“我若身为联军主帅,新蔡恐无能坚持的三日!”
大夫屈完释道:“敌拥十万之众围蔡,本可速战速决,然却只是围而不攻,时至今日已近月余,臣料其必是为赚我也,将军切勿突出冒进!再者,蔡室被围之时,已然宣告败亡,眼下还当以楚为重,紧守边关要道,以防联军趁势伐楚!”
申公斗班会意颔首,应言道:“还是大夫看事透彻!”遂命三军固守戒备,不得擅自离营。
一连十余日,联军不间断攻打新蔡城池,而见楚军毫无出兵援助之像,蔡候姬肸已然奔溃,遂告群臣:“援军无望,新蔡城破有时,为免枉死无辜,寡人决议降齐!”继而著写降书,投递齐营。
获阅降书,齐公姜小白当即怒而批道:“无胆懦夫,不接受投降!”因其知晓,一旦蔡室投诚,其引楚决战中原之谋,则见全然落空矣。
而见楚军停滞不前,如此对峙亦非长久之计,遂齐而上书劝谏道:“我等如此造势,亦未见之楚军挪足一步,想是业已猜知我等之意,长久对峙于军不利,今蔡室已破,还盼适可而止,及后再思破楚之法!”齐公姜小白坳不过众人之意,遂从言迁军入城,并于城中大摆庆功宴,犒赏三军。
蔡候姬肸因之主动投诚,更兼诸侯求情,得以将功折罪,庆功宴上于众人跟前大羡殷勤,迎向众人一一敬酒,而见其奴颜婢膝面孔,齐公姜小白气不打一处来,当堂责道:“身为君长,当有坚贞气节,如此卑躬屈膝,成何体统,还不速速退下!”闻其苛责之言,蔡候姬肸只悻悻而退。
赶下蔡候姬肸后,齐公姜小白继又悲愤道:“此番伐蔡,许候居功至伟,可恨蛮楚暴虐,英雄瞑目身死其手,寡人势必横扫荆楚逆子,以慰许候在天之灵!更有陈候懦弱无能,大战之时弃友军于不顾,昧心负良者天理不容,寡人亦将兴师问罪,以正世道人心,籍慰战死亡魂!”言讫,痛饮一樽。
宋公御说拱手接言道:“许候亡故,三军上下无不愤慨,惩楚罚陈从情必行也。然事及两端,不可急于求成,楚军眼下屯驻陉邑,于我威胁颇大。寡人以为,陈室不过肌肤之痒,楚室乃为心腹大患,当集中兵力优先处置!”
齐公姜小白颔首应道:“宋公所言甚是,联军南下主旨便在伐楚,出师未捷岂能趑趄不前,我意三日后全军南下,一举击溃陉邑楚军,进而挥师过境直逼郢都!”言罢,举樽邀众共饮。
众人贺其英明神武,进而举樽相附。
数日后,联军再次汇聚,自新蔡南下,直奔陉邑。军情急报传至楚营,申公斗班遂命三军戒备准备迎战,大夫屈完应势上言道:“新蔡已失,我军紧守于此,已然毫无意义,还望将军引军速退,以免陷入被动!”申公斗班醒悟道:“我本援蔡而来,而今新蔡失守,是该退兵矣!有请大夫轻装先行,我谨撤营收兵,帅部随后而至!”大夫屈完礼言谢绝道:“臣下身为监军,岂可离队先行,亟望将军携军先行,臣留守于此善后!另外,营辕行帐不必撤除,臣下留有用处!”申公斗班叹道:“也罢,只不过联军势大,留守断后极为凶险,不知大夫需兵几何?”大夫屈完笑而回道“十骑兵随从足矣!”申公斗班惊讶道:“十骑阻挡万军,大夫莫不说笑耶?直与送死何异!”大夫屈完慰道:“将军宽心,臣下自有理会,只管退兵还境便是!再者而言,死臣一人,换得齐楚相安,何乐而不为?”此行出征,足见大夫屈完高谋,申公斗班亦不再赘言,叮嘱道:“大夫保重,我在郢都候君!”言讫,出而点兵,连夜离营还楚。
翌日清晨,齐公姜小白帅军行抵楚军营前,大夫屈完领得十骑随从辕门候立。见此,齐公姜小白心中生疑,遂令全军止步待命,进而隔空道:“营前何人?”不多时,闻得回音道:“臣乃楚大夫屈完是也!”齐公姜小白侧耳听罢,继又扬声问道:“楚军何在?速速出营与我一战!”大夫屈完仰面笑道:“楚军已退,独余臣与十骑恭候大驾,营区已净,敢请入营休整!”言讫,催马引众旁走,让出一条入营通道。而见此景,齐公姜小白不禁眉头紧锁,心中思道:“如此坦然,莫不有诈乎?”然又听闻营中确是寂静无声,或楚军真已退走,因是转念又想道:“一座空营,十骑游勇,竟将十万联军挡于营外,传出岂不为人笑话!”因是斗胆传命进军,大夫屈完头前引路,遂入。
来至营中,果见营中空一人,来至中军账,入而照面,大夫屈完礼而上言道:“齐君驾临,外臣惶恐!”不待音落,齐公姜小白沉声问道:“人皆退矣,汝何不退?”大夫屈完笑而拱手反问道:“来者即是客,客来不迎,是何道理?”齐公姜小白亦即冷笑道:“楚蛮知礼,天下罕见,为难汝矣!”谓其以言相欺,大夫屈完笑而反讥道:“楚蛮尚且知礼,奈何齐候却是不识礼也!”齐公姜小白面色一紧,接言问道:“此话何意?”大夫屈完不紧不慢道:“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齐公姜小白理直气壮道:“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汝实征之,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以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汝今问我何故?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寡人是征!昭王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大夫屈完接言应道:“包茅之于楚地,踏野可得,实非稀罕之物,不期于王如此紧要,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至于昭王之不复,实非我楚之罪也,君若不信可问诸水滨!”齐公姜小白蔑言道:“早存敬王之心,亦不至今日联军进逼犯境!“大夫屈完见言拱手拜道:“三日之内,十车包茅贡上,尽撤围郑楚军,更于汉水岸边筑碑以祀,不知可修齐楚之好否?”齐公姜小白不置可否,轻言道:“且看楚子诚意!”大夫屈完闻言,拱手请退。齐公姜小白亦不加以阻拦,按剑默言,许其退去,进而乃告全军落营休整。
三日后,大夫屈完携车复至陉邑大营,齐公姜小白告曰:“荒郊野地,无以见礼,乃从我军归于召陵!”由是一道令下,全师退,次于召陵。
不日,行抵召陵,入城之际,齐侯陈诸侯之师,与屈完乘而观之。齐公姜小白谦言道:“联军伐楚,岂是寡人本意?只为承继先君之好也,与寡人同好如何?”大夫屈完躬身敬道:“君惠徼福于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寡君之愿也!”闻及此言,齐公姜小白略感得意,挥臂拂扫三军道:“以此众战,谁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大夫屈完义正辞严道:“此话偏矣!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众,无所用之。”齐公姜小白闻言愕然,乃应大夫屈完之言与楚结好,及与诸侯盟。
至此,大夫屈完以一己之力挡下十万大军伐楚,齐楚之争因是告一段落。南缰无事,亟待回军,本是寻常之事,不料却又生出一段插曲。
新蔡一战,陈公陈杵臼应蔡之请,弃许师于不顾,而致许候姜新臣身死军中,恐齐还师之时问罪于陈,遂遣大夫辕涛涂前往召陵伺机行事,免使联军经由陈境还师。
而此时,召陵府衙大堂内,诸侯亦就是否退兵一事,而争论不休,但闻鲁公姬申怒道:“联军南下,一事无成,有何颜面回见江东父老!”齐公姜小白亦无好言道:“谬论!郑围即解,陈蔡归顺,何谓一事无成乎?”鲁公姬申接言辩道:“此乃水到渠成之事,算不得功劳,楚室一日不平,寡人一日不安!”齐公姜小白亦即不愠道:“楚地广袤,深入楚境作战,谈何容易?寡人本想诱使楚军出而决战,奈何功亏一篑,只得再寻时机矣!”鲁公姬申咬牙切齿附言道:“论及此,若非陈军怯阵而逃,我等或当郢都会首矣!更致许候姜新臣战死,陈室罪无可恕,我当往而伐之,以正人心!”齐公姜小白轻笑道:“战场之上,殊死之争,胜负乃常事也,以此问罪陈室,恐难令人信服!”鲁公姬申当即不服道:“陈强于许,许军尚可御楚有时,何况胜许之陈军也!对阵之时怯战,便是罪过,即当军法从事!”齐公姜小白叹而无奈道:“嗟呼!此乃联军,非汝鲁家军,许多事非军法可顾也!总而言之,现下伐陈,尚不得名正言顺,此事搁后再议,今日便就到此,诸君且回,不妨想想回军途径!”言讫,辞散众人,独自转入府衙内堂。
是夜,大夫辕涛涂使至召陵,差人稍加打探,得知日间诸侯所议之事,便想以退兵路径一事进谏,进而促使联军免经陈地退兵,想到自己一介使臣人微言轻,又念及陈郑尚且交好,遂密见郑大夫申且元,以期郑室为己说话。
不过一个时辰,来到大夫申且元宿歇处,叩门请见。深更半夜,闻报陈使访至,知其是为退兵一事而来,且看其有何说,由是更衣接见。
未过多时,二人会于客房,叙过见面礼,大夫申且元礼而请茶看座,随之言道:“陈使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时事?”大夫辕涛涂谢道:“楚军已败,联军将退,余有一点想法,来日即将进谏齐候,不知当讲否?特来与君一议!”闻言,大夫申且元轻笑请道:“愿闻高论!”大夫辕涛涂意味深长道:“今已无战,联军将退,我意师出于陈、郑之间,国必甚病。若出于东方,观兵于东夷,循海而归,其可也!”大夫申且元少思回曰:“陈使所谋甚善!”大夫辕涛涂悦道:“大夫若附我议,来日进谏,可否奉承我言?”大夫申且元浅笑回道:“那是当然!”言讫,礼送大夫辕涛涂出府,然其心中做出决断,陈室惧齐问罪而排斥,郑室需齐荫护而亲附,直当反其道而行。
及至次日,诸侯会聚谋事,大夫辕涛涂入堂上言,以昨夜之语告之。于齐公姜小白而言,眼下问罪陈室不到时机,经由何出还师并无差别,遂当堂许之。大夫申且元见状,上言道:“师老矣!若出于东方而遇敌,惧不可用也。若出于陈、郑之间,共其资粮屝屦,其可也。齐候明察!”齐公姜小白闻言当即会意,颜转不悦道:“陈欲害我耶?来人,将其拿下!”大夫辕涛涂眼见得事请进展顺利,使命或将达成之时,因之大夫申且元一语,而见情形斗转急下,一时间错愕无言,为之一众甲士押下。齐公姜小白继又言道:“郑臣申且元,窥察陈人不轨之心,功不可没,赐采虎牢,以示嘉奖!”一语言罢,齐公姜小白旋即转面望向郑公姬踕,续言道:“寡人僭权赐赏,郑公可有异议乎?”见闻,郑公姬踕拱手礼言道:“岂敢岂敢,齐公赏罚分明,联军之福,诸侯之福也!”齐公姜小白微微颔首,继而又直面众人道:“陈室心存不轨,欲置联军于险地,是与天下为敌,亟望诸侯随我师出伐陈,慰劳天下,以正视听!”众诸侯齐而躬身受命,可谓皆大欢喜。
直是外患尚存,中原不宁,又见诸侯不平,内乱再生。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