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以利连齐鲁 凭威服陈蔡(2 / 2)

东周策 陈义虎 19537 字 2023-05-19

项城是为都成宛丘南门屏障,陈侯恐项城陷落波及都城,亲帅大军前往救之。

郑军细作探得此事,火速传讯鄢陵。

此时,颖考叔独坐中军帐,信手翻阅竹书,闻得此讯喜出望外,立马丢下手中竹书,传令召见祝聃。

约过一盏茶功夫,祝聃快步走入帐中,拱手问道:“将军急召属下来见,可是战事有变?”

颖考叔笑颜起身,上前抚其肩回道:“真乃天助我也!”

祝聃双目紧盯颖考叔面庞再次问道:“敢问将军喜从何来?”

颖考叔负手而行,背对祝聃言道:“如尔所言,确是战事有变,然此变于吾军大为有利。前者吾等谋定陈公必回起兵往解项城之围,未曾料道陈公会亲自领军而往。老夫还曾担忧五千步卒能否下得宛丘,如今竟送上门来,岂不是天助我也!”

说罢一阵大笑,祝聃亦大喜道:“如此,吾可领军半路截击,将其擒捕,胜算可谓大增矣!不知将军欲在何处设伏?”

颖考叔将其引至行军图的手指图上说道:“欲救项城,必过颖水,吾军可伏兵于岸边,待其半渡而击之!”

祝聃闻之接言道:“将军妙计,属下这便领兵前往!”说罢,施以军礼而退。

待其走远,颖考叔犹自欣喜不已,磨拳擦掌立于行军图前,久久不能平息。

不过一日,陈公领军行近颖水,欲涉水而过副将栾奢上前制止道:“彼岸形势不明,恐敌设伏,不若先行遣一队人马过河查探敌情,如无埋伏,吾后续大军则可安全渡河!”

陈公闻之,觉得其所言在理,依其言行事,当下传令三军停止前行,扎营岸边稍事休整,着栾奢前去对岸查探敌情。

栾奢领命而退,于河下游寻得渡船数只,带领百人小队,先行过河为大军探路。到得彼岸,栾奢扎令军士,三人一组分散开去,以此为圆心,查探十里之内可否有郑人伏兵,如遇异常鸣金示警。

任务下达,百人小队分散开去各自行事。

再说郑将祝聃闻知陈兵渡河,阵前查看,原是陈军先头探路小队。

退回阵中,传令三军不得暴露行径。

既而亦挑选精兵一百,令其悄然跟随陈兵,伺机全擒此股陈军小队,不得惊动对岸陈公大军。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传令兵来报,得知陈军先头小队尽被郑军俘获,祝聃大喜,传令将其全部羁押营中。

随后传审栾奢,郑军甲士依命拥推栾奢入帐,只见其昂首挺胸,傲目斜观天际。

祝聃怜其将才,有意招降之,遂令左右去其缚,赐以座椅,继而问道:“营中军士可有为难将军?”

栾奢怒颜回道:“败军之将,只求速死,何用汝来假言相济!”

祝聃笑道:“吾与将军素不相识,更无新仇旧恨,何用妄言慌欺将军耶?今擒将军于帐下,各为其主是也!将军领队过河查探险破吾军伏兵之计,吾怜将军将才,有意相邀将军同心事郑,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栾奢转头侧目回道:“食君俸禄,当忠君之事,今被俘帐下,当以死报君,何能弃主而事新君?”

祝聃苦口婆心几番劝说无果,只得遂其心意以成其名,将其推出辕门斩首。

其后令一心腹兵卒换过陈军衣甲,独驾小舟去到到对,引诱陈公引军过河。

陈公从其口中得知,对岸未见郑兵踪影,无兵把守。

对其所言,陈公深信不疑,随后即起大军渡河。

陈公旗舰领头,大军随后跟进。

祝聃遥见陈军渡河,知其中计,下令全军戒备,待其大军半渡之时,发动突然袭击,以求一举将其截断打乱陈军阵脚,令其前后不能相救。

半个时辰过后,陈公旗舰帅先登岸,后续陈军亦陆续登岸,上岸陈兵便在岸边休整。

一刻钟后,约有千余陈兵登岸,后续大队仍在颖水河中。

陈公正于岸边视察渡河情形,突闻杀声四起,抬头望去,郑军旗号映入眼帘。

此时,陈公方知中计,连忙整军迎敌。

郑军五千铁甲压上,箭雨迎面落下,陈军早已心惊胆寒,此时别说作战杀敌,便是逃跑亦无气力。

河中陈军大队见前军遇敌,拼死救之,然沿河一线遍布郑军,陈军数次强攻,终未能踏上河岸一步。

岸上陈兵亦已回过神来,护得陈公左冲右突,杀出一条血路夺舟而讨逃。

历经万险陈公得以保得姓名退归彼岸,面对郑军相阻,只得忘河兴叹,下令退兵固守宛丘。

颖河大败陈军,郑军士卒无不欢呼雀跃,维有主将祝聃面色肃穆不发一言。

因其心中明了,此战旨在活擒陈公,挟主而服陈。

如今陈公逃脱而去,颖考叔大计难以施为,何能言胜?然事已至此,祝聃亦无可奈何,隔河望见陈军退去,亦只好下令退军。

行军一昼夜,退归鄢陵大营,下马便入中军大帐,面见颖考叔请罪求缚。

颖考叔闻知始末,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今被陈公逃脱,亦属天意,非人力可阻!”说罢,上前扶起祝聃安慰一番。

此时,郑公信使突至,入帐奏道:“宋人获悉吾军伐陈,集结重兵攻打长葛,郑公口令,暂缓伐陈,望将军领兵前往长葛援救!”

颖考叔闻报大吃一惊,言道:“长葛若破,公子姬忽命悬一线,有劳信使回复郑公,老夫即刻领兵前往援救!”

送走郑公信使,颖考叔紧急召回项城子都所部,连夜发兵赶赴长葛。

此时长葛战火连天,喊杀之声不绝于耳,两军相据长葛激战正鼾。公子姬忽亲帅大军守城,城上城下来回穿梭,已不知是第几次顶住宋军夺城冲锋。

城虽未失,然伤亡太大,五千守城甲士,此刻仅余得一千余人,粮道被被断,亦不能得到有效补充,谁也不知是否能抵挡得住宋军下一波进攻。

时近天明,宋军退兵休整暂停攻城。

几日下来,宋军亦损失惨重,主将孔父嘉集结剩余精兵,欲待天明抢城,以做最后一博。

趁此歇战间隙,公子姬忽召集城中守将商议御敌之策,众将齐言道:“城在人在,誓与长葛共存亡!”

姬忽独坐将台,闻言默思,良久方才言道:“宋军知我势若,天明必将既然纠结全部精兵抢城,其时长葛必破,亦为吾等最后一战!”

众将闻言愤然,皆言以死护城。

姬忽申手轻摇,抚平众将急躁情绪,继而言道:“诸将之心,吾尽明了。然若吾等战死,城中百性手无寸铁,将如何躲过宋军屠刀?此战,宋军亦损失极大,城破之日,宋军必将迁怒城中百姓而大誓屠杀!”

众将闻言,细下一想姬忽所言是也,纷纷上言求策,姬忽见状,缓缓起身回道:“长葛既难以守住,不若出城与敌决战,吸引宋军归于一处,争得时间留予百姓出城逃命!只是此战,宋军势大,吾等难以保全性命!”

众将闻言,齐声回道:“吾等誓死追随将军!”

众将如此,姬忽亦是豪气顿生,拍案言道:“能与诸位同生共死,吾之所幸也!天明出城,与敌一绝生死!”将令下达,诸将退去各自准备。

日出东方,长葛城门缓缓开起,公子姬忽一马当先,领军来出城外,列好阵势。

宋兵措手不及,围城将近一年,未见郑军出城接战,此刻全军而出所为何意?

护营卫兵连忙将战报与主将孔父嘉知晓,孔父嘉闻言亦是一惊,然为将者胸怀毕竟大过下属,随即下令整军迎战,并言道:“其出城送死,吾等便遂其心意,谅其千余残兵亦耍不出何诡计!”

随后亲自披挂上阵,领军出征。

两军对垒沙场,两军相持年余,激战数日,此刻两军相见满目仇恨分外眼红,姬忽缓缓抽出佩剑,眼盯敌军阵前主将孔父嘉。

孔父嘉令人阵前喊话,喊话士兵策马上前,及到一箭之地止住,敞开嗓门喊道:“汝军非吾敌手,何不束手就降?”

姬忽闻言不为所动,其副将催马上前,于马上张弓搭箭,望准宋军喊话士兵松开箭尾,利箭划过战场发出一声戾响,宋军喊话士应声落马。此时姬忽以剑为鞭,拍马冲出阵来,朝向宋军杀将过去,身后郑兵一随之杀出,喊杀之声响彻云霄。

宋军见状一阵骚动,维有主将孔父嘉不动如山,只见其大手一辉,一阵箭雨迎向郑军落下,既而抽出长剑,斜手剑锋前指,身后宋兵犹如脱缰之马争相冲出阵外杀向郑军。

转眼间,二军纠缠在一起各自寻敌厮杀。

长葛城中百姓趁此时机,老幼相携于后门撤出,各自逃命而去。

姬忽帅军且战且走,奋力拖住宋兵,欲图争取更多时间留予百性逃命。

激战半个时辰,姬忽随行郑兵仅余百十来人。

眼见宋兵围将上来,姬忽环顾随行将士一眼,发出一阵长笑,随行将士亦随之大笑不已,继而列阵以待以做最后一博。

宋军愈加迫近,姬忽刚要领兵杀将上去,只见宋军阵脚大乱,一面郑字将旗映入眼帘。

姬忽大喜言道:“援军至矣,吾等有救也!”

随即领军亦杀将上去,前后夹击之下,宋军不知郑兵实力几许,阵势大乱四散奔逃。

孔父嘉见状,急忙下令鸣金退军,抢入长葛城中。

再说援救姬忽者何人?

此人正是颖考叔,颖考叔自鄢陵领得君命,日夜兼程奔赴长葛,幸得赶到及时,方才救得姬忽一命。

杀散宋军二人合兵一处,来至长葛城下,颖考叔欲待重整兵马夺城,姬忽上前拦住,言道:“长葛城防,世上无人比吾更熟。宋人二万大军围城一年无计可施,强攻数日无果,皆因城高池深易守难攻。以吾等现有兵力强取恐难攻下!”

闻其言道,颖考叔只得束手就罢,回道:“老夫若早道一刻,长葛亦不会落入宋人之手!”

姬忽出言慰道:“将军亦无需自责,此战吾亦有不当之处,若吾派出探子,早知将军来援,亦不会冒险出城应战,宋军亦奈长葛无何!”

待其说罢,颖考叔长叹一气问道:“依公子之意,吾等该当如何?”

姬忽闻言,眼望城上回道:“收复长葛不急于一时,不若先行退归新郑,面君复命再做打算!”

闻言,颖考叔轻点其头,回道:“眼下亦只好如此也!”

说罢,二人同领大军回营,连夜退回新郑。

再说长葛城内,宋军主帅孔父嘉亲上城头,遥见郑军退却心中大喜,围城一载终有所获,当即下令传回战报,禀奏宋公与夷长葛战报。

宋公与夷获知长葛攻下,得报郛地之耻,由是君颜大悦,当堂耀升孔父嘉伯爵,食邑阔增十里。自此孔父嘉于宋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堂上另右有一人,闻得孔父嘉获赏心生愤恨,此人便是华父都。

其人野心及大,与孔父嘉同朝为官,多因政见不同而生龃龉,早想将其铲除,奈何不得良机,今见其获君封赏心中更不是滋味,此后二人党争是愈演愈烈。

此是后话暂且搁置不提,话锋转回郑境,颖考叔并公子姬忽二人同朝揭见郑公姬寐生,报奏长葛战事祈请赐罪。

郑公出言抚慰道:“宋军势大,长葛有失本在意料之中,今二卿平安归来,孤心甚慰,二卿亦无需太过自责也!”

二将谢恩而起,郑公续言道:“然长葛重城为宋所占,犹如一把利刃嵌入孤之心腹,如若不取回,宋军顺势而下,新郑首当其冲,其时郑室危矣!由是,孤欲起兵收复长葛,众卿意下如何?”

公子姬忽出列请命道:“因吾失职,致使长葛陷落敌军之手,儿臣愿领兵前往,不复长葛,提头来见!”

待其言毕,颖考叔亦出列附道:“老臣亦愿随从公子一道领兵而往,长葛有失,老臣亦有失职之处!”

满堂求战之声,郑公大喜,正待颁令发兵,祭足出列谏阻道:“长葛新败,军心士气有损,不可贸然出兵,且眼下正值秋收之际,戎狄泛滥之时,各处需增添兵马戒备,此时出兵则有腹背受敌之险,望君上三思!”

郑公闻言默然,暂时压下行军命令不发,继而陷入沉思。

良久,郑公抬头面向众臣说道:“祭卿言之有理,秋收事大,关乎社稷民生,光复长葛不必急于一时!”说罢,当堂拨付甲士一万,交于颖考叔,令其保障秋收无虞。

说及秋收,周室洛邑遭逢罕见旱灾,今秋颗粒无收,百性生计维艰,周王姬林无奈只得下告诸侯求借粮草。

行文至鲁,鲁公大礼迎候王使,因其怜惜百性,自愿请命代为请粟于宋、卫、齐、郑。

天下诸侯虽是各自为政,然周室天子仍为天下共主,由是各诸侯亦不愿因此而落下背主骂名引来战祸,纷纷出粮资周。

郑公姬寐生身为周室卿士,更是亲自押运粮草赴周。

然周王姬林见得此景得意忘形,误以为天下仍是周室独尊,及至郑公压付粮草如周,周王林对其避而不见不加礼遇,周公黑肩谏道:“周之东迁,皆奈晋、郑之力。善郑以劝来者,犹惧不来,况不礼焉?”

周王姬林闻言,怒言斥道:“寡人贵为周室天子,寐生仅为诸侯公卿,寡人需向臣子问安,礼法何在?”

周公黑肩叹道:“君命若此,失郑之助也!”

周王姬林对其所言充耳不闻拂袖而去,其后收纳郑公粮草,之后便将其遣回。

此举再寒诸侯之心,诸侯仅存尊周之心亦被其抹灭。

郑公姬寐生虽是岔愤不已,然其知晓大势所驱,未与周王姬林计较,留其子姬忽于周协王理政,自己领兵愤然而归。

还都以后,郑公姬寐生一门心思扑在如何制服宋人一事之上,每日集聚百官朝议此事,一连半月之久。

其间议出十数条伐宋之策,如偷师过境取敌都城;连鲁抗宋东西对进;借兵于齐携师强取等,然推敲过后均有掣肘之处,从策而行过于涉险。

连日商议无果,祭足再奏献策道:“连日所以对宋策略,皆倚邦交之重,眼下大局不明,各邦诸侯坐山观虎斗,轻东刀兵伐宋,胜则诸侯惧郑,必起兵救宋;败则国力有损,难有东山再起之日。臣思不若邀宋和谈,先行索取长葛,日后伺机图宋!”

听其说罢,郑公姬寐生低头陷入沉思,继而问道:“祭卿之言不无道理,然宋人岂能轻易交还长葛?”

祭足接其言回道:“空手讨要,宋人自是不肯,然要以地易地,宋人则求之不得!”

郑公闻言生惑问道:“何为以地易地?”

祭足回道:“长葛于宋可谓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长葛远离宋境,位于郑境腹地,对宋而言仅是飞地一块。前者,吾军所占宋境郛地则不同,与宋室领土连为一体,以利而言,得郛地胜得长葛十倍不止。若此,何不以郛地易得长葛?”

闻其所言,颖考叔等一帮将领气愤不已,言道:“郛地乃是万余将士拼死取得,何能轻易拱手奉还宋人,至说长葛,老臣祈请二万精兵,定取长葛献与君上!”

郑公闻言亦觉颖考叔之言有理,然祭足之言亦非妄言,顿时陷入两难境地难以抉择,正值此时祭足再献言道:“兵法有云,上善伐谋,下善伐城,考叔为将几十载,应知此理也!臣何尝不知为取郛地激战宋军,致使数千将士埋骨他乡,然今大势所趋,为邦国大业计,数千将士英魂亦会谅解今日所为!”

颖考叔闻言,欲待开口辩解,郑公姬寐生申手将其制止。

口中说道:“诸卿不必再争,今为大势所迫,无奈只得暂与宋人言和,然郑宋仇深,早晚必有一战,眼下需积蓄国力,不宜兴兵大战。孤知此举愧对郑宋之争中阵亡将士亡魂,然孤在此起誓,他日定叫宋人血债血偿!”

待其言毕,朝中众臣义愤填膺,接其言齐声喊道:“血债血偿!”

朝后,郑公姬寐生命祭足为使,令其全力促成郑宋和谈。

眼下正值寒冬腊月出行困难,出使宋地需待开春以后方能成行,由是多出数月可让祭足准备。

自获君命之后,祭足闭门不出亦不见客,接连派出数批细作潜入宋地及其他各诸侯境内打探各邦情形,自身则埋头书房梳理天下局势。

一场伐交棋局布定,且看孰胜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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