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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了大概半个时辰,一个与陆护差不多的小奴阿段奉命过来请李再兴过去吃饭。李再兴再次惊讶了一番,杜甫穷得都快当裤子,还有奴仆?见李再兴如此大惊小怪,陆护颇不以为然,解释说,杜甫虽然穷,可是杜家却是大户,杜甫又想干谒入仕,出行时岂能连一个随从都没有。这里是长安城,自然有长安城的规矩,任何人想在长安城出人头地,就得按照这个规矩来,该有排场必须要有。
李再兴这才明白,原来李泌让陆护跟着他不仅仅是做向导、牵个马这么简单,有身份的人,哪怕再穷,也要有个奴仆做做杂事,不能亲自动手。什么事都亲力亲为,那是没前途的人才干的事。
李再兴再次感慨了一下万恶的封建社会,跟着这个小奴阿段一起过去。杜甫已经准备好了一顿饭,没什么大鱼大肉,只是几碗蔬菜,一锅栗米饭,可是他儿子杜宗文已经馋得快要滴口水了,眼巴巴的看着走进门的李再兴,希望他快点坐下开吃。
杜甫一脸的歉意:“贤弟,时间仓促,来不及沽酒割肉,只能吃一点便饭了。”
李再兴哈哈一笑,摆手道:“这里是寺院,僧人修行的地方,我们还是不要饮酒吃肉的好,否则佛祖动怒,可不太好。”他吸了吸鼻子,略带夸张的说道:“这是嫂夫人做的饭么,虽然简单,却清香扑鼻,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开啊。”
杜甫略带几分得意的笑了起来:“不瞒贤弟说,我这夫人出身弘家杨家,是司农少卿之女。嫁给我,着实是委屈她了。”他向里面叫了一声:“夫人,李贤弟是太白兄青睐之人,不是平常之辈,今日蒙他解围,以后还要做个邻居,你也出来见一见吧。”
里屋沉默了片刻,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在门口向李再兴欠身施礼:“妾身杨氏,敢问李君安好。”
李再兴不敢耽误,连忙起身还礼,这点规矩他还是懂的。
“多谢嫂夫人垂询。诚蒙嫂夫人盛情款待,感激不尽。”
“手艺拙劣,还请李君见谅。”杨氏浅笑着点点头,退了回去。
李再兴坐了下来,冲着杜甫挑起拇指:“杜兄,嫂夫人贤惠,是你的福气。不过,能嫁给杜兄,也是嫂夫人的福气。”
“唉,贤弟过奖了。我现在一无所有,只能借居佛寺,妻儿衣食都没有着落,实在是委屈了她,哪里还谈得上什么福气。”
“不然。”李再兴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杜兄是大器晚成,又写得好诗,将来名垂青史是意料之中的事。嫂夫人现在吃一些苦,将来自然有好报。”
杜甫看了李再兴一眼,苦笑一声:“多谢贤弟勉励,我却是有些心灰意冷了。”
“为何?”
杜甫捧起饭碗,礼让了一下:“贤弟,这菩提寺虽然规模不大,却颇有可观之处,你初来乍到,我就毛遂自荐,当一回向导,饭后带你出去看一看,如何?”
李再兴不明所以,也不好再问,只得也捧起饭碗开吃。一见他们动了筷子,杜宗文立刻捧起饭,几乎将脸盖在碗里,甩开腮帮子一顿猛吃,片刻功夫,就将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连碗都舔了一遍。
杜甫尴尬不已,沉下脸,喝道:“宗文,阿爷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杜宗文仰起脸,可怜兮兮的看着杜甫:“阿爷,我饿。”
杜甫欲言又止,长叹一声。李再兴圆场道:“杜兄,无妨,小孩子出自天性,何必太讲究。我师傅也说过,修佛就是要修这份天真,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方是真性情。宗文,吃饱了没有?没饱就接着吃,只是不要吃得太急了,太急了对身体不好。”
“谢过阿叔。”杜宗文站起身来,捧着碗,一溜烟的向灶台跑去。李再兴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心酸。杜甫在后世可谓是名垂青史,有谁知道他居然穷成这样,而韦应物那样的纨绔子弟却可以鲜衣怒马,带着几十上百万的钱到处闲逛,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历史不忍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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