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命始终与愿违,当找到三口人的时候,还有生命特征的只有被护在身下的孙子,她只想保护他们的孩子,而他想保护她。大娘一下子晕了过去,本就不健康的身体,高强度的挖掘了将近一天未进一口水一口饭;而老头就像是突然感觉到腿部的疼痛一般,大声的哀嚎了起来,全力的拍打、锤击、咒骂着自己的双腿,整个过程中不断的哭喊着“我的腿啊!她妈的!我的腿没了啊!!!我去哪再找这么一双腿啊!!”,但他全程没有看自己的腿一眼,只是对着那恩爱的小两口流着无助的泪水。
小江再次把小河按在了地上,此时轮到小江手里拿着那个弹弓了。
“你他妈非要这弹弓干嘛!你想要你不会自己去拿吗?你那个破比赛就那么重要!!”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呜……不是我……哇……”
小江眼里的泪水滴进了小河的眼里,雨水也淌进了小河嚎啕大哭的嘴里,此时小河只是在不断的哭喊着“我没有”,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生前手里死死的攥着这个弹弓,也不明白以后的生活该怎么过下去。
大嫂慈祥的看着两个孩子互相拳打脚踢,看着他们发泄着一切对命运的不满,但她也只是这么看着,没有咒骂、没有哭喊、更没有崩溃,只是眼睛里的光,被无尽的空洞所代替,她没有瞎,只是什么都看不到了:未来、幸福、快乐。
两个孩子打着打着就累了,蜷缩在废墟中,又抱在一起取着暖,大嫂还是没有动,只是看着两个儿子,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一直到大部分人家都开始操办自家的丧事,她才动了起来,和进剩下的,零零碎碎的亲戚们一起把事情办了,很多人问她当时发生了什么,她开玩笑道:“我哪知道,等我醒过来就这样了。”
是啊,灾难来临正是半夜,所有人都在睡梦中,浑浑噩噩的奔跑,逃命,求生,当再次恢复理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没有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唯一知道的是,活下来的人的命一定是他们换来的。
后来,小江很早就出去打工了,要保证自家人的生活,总要有人扛起这个家,而且在外面好像是学坏了,时常传来和别人打架的消息,但好在因此没人敢欺负他们这孤儿寡母的一家;大嫂后来变得很热情,见到谁都是笑嘻嘻的,但大家都能感受得到她心里的冰冷,那种对所有人的防备,她从不敢信任任何人,即使是亲戚也从没让她放下防备;小河其实弹弓比赛根本拿不了第一,他其实撒谎了,他根本没有认真的练习,但其实也从没有人在乎,即使是那个紧握弹弓的人,也只是想顺便给他拿一个玩具而已,至于是不是第一,这从不是影响父亲的爱的原因。
村里多了一个乱跑的孩子,他的爷爷瘫在床上,每天对他奶奶骂骂咧咧,但从不动手打,很多人问他奶奶,说每天这么照顾他还被他骂,真的不嫌累吗,她说前半生他养我,后半生只能我养他了。直到十几年后小孩子给他配了一个轮椅,他也渐渐地适应了这种生活方式,生活可以逐渐自理了,情况总算是有了一些好转,但据说在临终之前还是握着自己孙子的手久久不能放开,说当年死的如果是我就好了……
要说还算被人羡慕的一家就是锄草大爷一家,只是大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戒了酒,整日的就在田间干活,干完也不回家,就躺在田间的地头上看着天,盯着天空的一个角落自言自语的说着些什么。总是要等到天黑,儿子儿媳把他叫回家吃饭,可他到了家里也是沉默不言,谁也不理,后来他儿子郑重的和他谈了一次,他说“你不用管我,带着媳妇去城里生活吧,留我一个人在这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