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流星落处(1 / 1)

太和五年,东吴将领孙布派人到扬州求降,请杨州刺史王凌派兵前来迎接。王凌将孙布书信呈报满宠,请求派兵。满宠认为有诈,以王凌口气复信给孙布道:“公迷途知返,弃暗投明,殊可赞佩。今请我派兵迎公来降,某谓兵少则不能保卫,兵多则易泄露机密。且待某设密计以全公志,公其候之可也。”正在此时,魏主召满宠入朝。满宠临行,命令留府长史:“某观王凌立功心切,必要前去迎降。孙布之降,与前番周鲂诈降计赚大将军曹休如出一辙,迎之则必中其计。我走之后,若王凌请兵,切勿给派。”长史应诺。次日王凌果然前来请兵,长史不与。王陵恨怒,于是派遣督将率步骑七百人往迎。孙布待魏兵前来,果在夜里发动突然袭击。魏兵七百人死伤大半,督将奋力杀出重围,只带二百兵逃回扬州。

说话的,魏明帝因何忽然征召满宠返京?原来扬州刺史王凌本与满宠不和,此时又见他阻挡自己前去迎接孙布之降,于是故使其同党上奏天子,诋毁满宠年老力衰,言行荒谬不合事理。因曹睿恐文武不合,误了朝廷大事,这才急召满宠入朝,询问究竟。满宠到京面见天子,将自己对孙布诈降之疑分剖奏之,明帝见其身体康健,奏对条理分明,便知是扬州官吏妄奏。曹睿即令满宠立刻返回扬州,以备东吴来犯。满宠心知必是王陵诬奏自己,因此上表,以年老无能为由,不胜边防重任,要求留任京城。曹睿劝慰道:“昔廉颇强食以示体健,马援据鞍以谓可用。今君未老而自谓已老,何与廉、马之相背邪?其思安边境,惠此中国,公勿辞也。”于是撤换王陵,以示信任之意,满宠乃复还杨州,布防长江下游一线。

自曹休死后,满宠常以一人之力,对抗东吴举国之兵,其能力如此。太和六年,东吴上大将军陆逊移兵庐江。扬州诸将皆谓应赶快救援,纷纷请战,满宠却道:“我庐江虽小,但兵精将猛,定能坚守。又敌军弃船深入二百里,后方空虚,今正宜诱其深入,乘机败之。且任其继续推进,后方使其逃之不及。”即整肃军队,开往杨宜口(今霍邱固始县三河尖镇青泥滩一带。陆逊闻报满宠顿兵于此,知道再无胜望,即当夜退军而还。当时为响应孔明北伐,吴主孙权每年都有进攻之计,但每次皆被满宠设计退之,并不能北越江淮半步。

青龙元年,蜀相孔明五伐中原,满宠上疏天子道:“蜀兵再出汉中,东吴则必攻合肥。合肥城南面江湖、北接寿春,吴兵若围攻合肥,得以依恃水势。我兵若来救援,必先攻破其主力,然后始能解围,无必胜之把握也。今当移城内之兵向西三十里,则可依据地势奇险固守,此引敌出洞而断其退路上计也。”魏明帝问于群臣,护军将军蒋济则不以为然道:“如此是示弱于敌也。且自坏城池,我不攻自破矣!若果如此,则敌兵必尽得淮南之地。”于是明帝不准满宠之奏。满宠便又上表,坚持己见道:“孙子曰:兵者,诡道也。示敌以弱,以小利麻痹敌人使其骄傲,而以为我惧,此正所谓形实不必相符之理也。孙子又曰:善诱敌者示之以惑。我今趁敌兵未至移兵城外,内布精兵,乃设惑而诱敌深入之道。诱敌远离水路,以避其长;而我相机而动,则外能御敌,内亦无患焉。”曹睿再问群臣,尚书赵咨以满宠所言实属上策,于是明帝下诏准奏,依照满宠之计,由合肥向西三十里修建新城。是年孙权亲自率兵欲围新城,但因见此城离水路太远,于是在江上停留二十天不敢下船。

满宠即召集诸将说道:“孙权得知我移兵城外,定会向其部下夸下海口,前来上岸展示实力以邀威名。我可如此如此,必能大破吴兵。”于是令在合肥城隐蔽处埋伏步骑六千,等待吴军自投罗网。孙权果然上岸耀武扬威,遭到满宠伏兵突袭,被杀死数百将士,落水而死者不计其数,铩羽而归。魏青龙二年六月,孙权率兵再围新城,满宠欲亲自率军援救新城守将张颖。殄夷将军田豫谏道:“新城自守有余,孙权佯作围城,实是张网以待将军来援也。将军若以合肥之兵前往援之,反恐为孙权所吞。”满宠认为言之有理,即上表请召休假之中护军兵将三万人回防新城,从后夹击孙权。曹睿览奏,问计于群臣,散骑常侍刘邵奏道:“臣谓满宠之计是也,但不必动用中护军。合肥之兵应自守不攻,以避吴兵锐气;朝廷则宜派步兵五千、精骑三千出发,将队伍排列疏散,多加旗、鼓,佯作数万大军之状,使孙权疑之。孙权若知我大军到来,必定自走,则吴兵不战而破。”明帝又问蒋济,蒋济亦称此乃上计。

曹睿其时正以大军在渭南与蜀兵相拒,亦不敢轻动中护军人马,且以为合肥、襄阳、祁山乃魏国东、南、西三个重要防点,守城有余,遂纳刘邵之谏,便于七月壬寅日,亲率水师东行,虚张声势。满宠便募集数十壮士,折松枝为炬,灌上麻油顺风放火,烧毁吴军攻城器具,射杀孙权之侄孙泰。时值吴营士卒多有病患,又闻曹魏大军将至,孙权于是撤退。青龙三年春,孙权又派兵数千家到江北屯田。八月,满宠谓诸将道:“今正值庄稼收割季节,吴人男女老少,布满田野。而其兵营以为离我新城有数百里远,必无防备。我可乘其不备,突然袭击!”众将无不欣喜领命。满宠于是遣长吏率兵沿江东下,摧毁东吴各个屯兵大营,焚烧其积贮谷物后撤回。曹睿闻之大喜,下诏嘉奖满宠,将所获战利皆赐将士。由是自曹休、曹真、张辽、徐晃、张郃等大将死后,满宠便为魏国中流邸柱,防御东吴第一大将。

倒叙满宠之事已罢,书接前文。且说司马懿辞朝出京,令胡遵为先锋,引前部兵先到辽东下寨。哨马飞报公孙渊,公孙渊便令卑衍、杨祚分八万兵屯于辽隧,围堑二十余里,环绕鹿角,严阵以待。胡遵令人报知司马懿,司马懿笑道:“这却不是圣人面前卖字画,关羽马前弄大刀?贼不与我交战,是效某当年对付孔明之法,欲老我兵,使我粮尽退兵之时自背后追杀我也。彼既以八万之众守在此处,我料贼众大半在此,巢穴必然空虚。不若弃却此处,径奔襄平;贼必往救,我却于中途击之,必获全功。”于是勒兵从小路向襄平进发。

却说卑衍与杨祚在大帐之中,果如司马懿所料不差,正商议欲待魏军粮尽退兵时,以奇兵袭之,可获全胜。正在此时,探马忽来报说:“魏兵往南,直袭我襄平去了。”卑衍大惊道:“襄平军少,若是老营有失,我等把守此处无益矣。”遂拔寨随后而起,急忙来救襄平。紧走慢行一日,见天色已晚,前面并不见魏兵踪影。眼见左右都是密林,卑衍心中生疑,命前军止住,欲使细作前去哨探。其令尚未发出,忽听一声炮响,震天动地,两边林中众军鼓噪摇旗:左有夏侯霸、右有夏侯威,一齐杀出。辽兵大败,卑、杨二人夺路而走,奔至首山,正逢公孙渊兵到,合兵一处,奔入襄平城去,闭门坚守不出。魏兵乘胜上前,四面围合。时值秋雨连绵,一月不止,平地水深三尺,运粮船自辽河口直至襄平城下。魏兵皆在水中,行坐不安。左都督裴景、右都督仇连下皆请移营高处,司马懿不从。却令南寨人马暂退二十里,纵城内军民出城樵采柴薪,牧放牛马。大司马陈群心中不解,前来问道:“某闻兵贵神速。前太尉攻上庸时八日赶一千二百里至城下,生擒孟达而成大功;今带甲四万,数千里而来,不令攻打城池,却使众军久居泥泞之中,又纵贼众樵牧。某实不知太尉是何主意?”

司马懿笑道:“公随武皇帝从征多年,乃不知兵法耶?当年孟达军少,而粮食能支持一年,我军是孟达四倍,粮食却不足一月。以一月粮之军对付有一年积粮军队,怎能不速战速决?我以四攻一,即使一半人伤亡,亦谓可行,当时不计死伤,正是要为有限粮草争取时间。今敌众我寡,敌粮少而我粮多,相持何妨?且又遇大雨,想速战也不可能。自出兵开始,某就不惧敌人出城来攻,而恐其据城死守。今敌军粮草将尽,我军围而不合,即令其粮尽自逃,我可击其后也。兵者诡道,善因事变。其凭借人多,又据辽河之险,故今虽然饥困,也不肯就擒。此时当稳住对方,以待时变也。”陈群闻听此番高论,乃深为拜服,再不多言。

辽东战报送至洛阳,魏明帝与朝中文武议之。众朝臣闻说雨大敌强,皆上表请求召还司马懿,以免一旦为敌军所破,则损我大魏国威。魏明帝却不以为然,说道:“司马懿屡拒诸葛孔明,最擅临危制变,生擒公孙渊指日可待。公等何必居数千里外之庙堂,干涉大将临敌用兵哉!”于是不听群臣之奏,静听辽东捷报。数日之后,雨止天晴。司马懿升帐下令道:“今日众军可曝晒衣甲,来日并力攻城。”众将得令,晒衣晾甲,次日引兵四面围合,日夜攻打不息,箭如急雨,射入城去。公孙渊在城中粮尽,以至人民易子而食,士兵相杀互吃,死者不计其数。部将怨恨,各无守心。夏侯渊甚是惊忧,慌令相国王建、御史大夫柳甫、侍中卫演来到魏营请降。司马懿升帐,聚众将立于两边。三人跪于帐下,哀告道:“愿太尉休战止兵,我主愿先送世子公孙修到营为质,然后君臣自缚来降。”司马懿冷笑道:“凡为将者,能战当战,不能战当守,不能守当走,不能走当降,不能降当死耳!何必送子为质当?”令斩了王建、柳甫,叱命卫演将其二人首级持回,回报公孙渊。卫演抱头鼠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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