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空说这句话, 就等于说我已经看到你了,骆悦人手机还举在耳边,下意识朝他车子的方向看去。
隔着一百来米的距离。
就算他在外车镜里能看到, 夜色昏昧, 那也只是一个小点吧, 他怎么确定站在这里的就是她
骆悦人不仅心里揣着疑惑, 嘴唇轻嗫几下,也接不来话。
本来一鼓作气去质问的, 结果三两句反而被对方难住了,对方还一本正经地问,方不方便, 要她旁边的朋友过去解释一下。
想着就好气又好笑,这个人真的是
“我朋友不方便过去跟你解释,毕竟你副驾驶有人, 不方便过去打扰。”
梁空笑了, 短促的气音也极其撩人“副驾驶有人那是我大嫂。”
大嫂听起来多么成熟稳重的一个词,骆悦人还没忘佩达刚刚形容的三百字小作文,说是女人见了都会流鼻血的那种辣妹。
她咬住下唇瓣磨了两下, 他刚刚还说他在观棠路呢, 这么一想,有点拿不准。
“你是不是又骗我啊, 我朋友说了你副驾驶是个辣妹, 大冬天穿得很少。”
梁空还真的一下被她怨声咕哝的声音给问住了。
“辣妹”
他轻声疑惑,淡淡扫了一眼副驾驶正举着手机在自拍的女人, 似乎他之前压根没细打量过对方,现在听了辣妹这词,对号入座, 也觉得合适。
同处一车,两人各不相干做着各自的事,等人去里面找丢了的包。
梁空收回目光,修长白皙的手指半曲着,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跟电话里说“辣妹怎么了我大哥一贯是这种审美,他想喜欢什么类型,我总不能拦着吧”
他说话总是技巧性十足,又天衣无缝,骆悦人被噎到了。
抿抿唇,她声音不自觉走低“你大哥喜欢辣妹啊那你们兄弟之间,审美差异还还挺大的。”
听出她那种理亏不敢声高的意思,梁空没抓着不放,声线幽幽一转,稀松平常道“你这话说的,是觉得自己不够辣吗”
骆悦人内心简直想尖叫
啊他在说什么啊
好半晌,骆悦人缓了缓喉咙里的热气,只能装淡定地接话回答“我,我一般般。”
“啧,”他拖着那股子玩世不恭的大少爷腔调,轻轻叹,“这么不自信么”
骆悦人彻底沉默了,那沉默并不单调,她浑身都在用力,上齿咬着唇,手指抠着手机,试图将这股冲天尴尬缓过去。
小小的外车镜里,反照着她跟朋友站在变光灯牌下的样子,梁空静静看着,忽生一种不满足,想凑近看看她,接着刚刚的话题,音质悦耳地哄她说“你过来,我让我大嫂教你两招。”
什么教她两招
他的大嫂等同于他的家人,这么仓促就见他的家人,那多不好意思
而且刚刚佩达才去发过广告单,大嫂再看见了,会觉得莫名其妙的吧
骆悦人浑身上下都写着拒绝,立马出声“我不”
能屈能伸,梁空温声道“那我下去找你行吗”
“别”骆悦人看一眼身边还在替她紧张的佩达,“你过来,我朋友会很尴尬的,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
梁空问“怎么回”
“叫了车,马上就过来了。”
答完,骆悦人问“你怎么会和你大嫂在这边夜店啊”
他大哥的事情比较复杂,三言两句不好讲清楚,梁空只挑重点“她跟朋友来这边玩,出了点事,我过来处理。”
“那事情处理好了吗。”
“差不多了。”
骆悦人说“那你开车注意安全,我们的车过来了。”
外车镜里,一辆白色轿车缓缓在路边停下,她朋友走近去拉车门,而她稍稍慢在后面。
梁空看着,手机伸出车窗外,拍了一张车牌。
想起一件事,梁空忽然问“额头那个伤留疤没有”
骆悦人没想到他还会记着这个,那个伤口真的很小,结了痂,也很快掉了。
但她不说。
明明吹着冬夜冷风,却有种春暖酒热的意思,声音也轻柔。
“等你下次见到我,你就知道了。”
梁空笑起来,顺着她的话,说“行,那到家给我发条消息”
其实话很正常,哪怕这种同事聚会,大家也会嘱咐一句注意安全,到家报平安。
但是这样的事发生在梁空身上,就显得很不同,他那样懒得管人死活的淡漠性子,好像也从不喜欢做温情脉脉的事,即使简单关心人,也觉得很用心。
骆悦人“嗯”一声,答应下来。
结束通话,她先是跟佩达解释了一下,佩达虽然深感社死而狂笑,但她性格一贯大大咧咧,很快也不放在心上,还有余力跟骆悦人敲算盘。
“我这把牺牲太大了,以后你们结婚,我要坐主桌。”
骆悦人推她一把,羞红脸。
之后,车厢内安静下来。
佩达靠在骆悦人肩上睡,车内暖气开得过高,骆悦人将车窗按下一隙,一股清新冷风逸进来对冲,气闷感减轻不少,人也在后半夜显得清醒了一些。
她吹着风,想着刚刚,又想到一些很远的回忆,忽而弯唇一笑。
她高中某天回家的路上,还吐槽过梁空学习态度不认真,都有人偏袒他替他说好话。
好像,她现在也成了其中之一。
一想到他,千般万般好。
另一边,在夜店里丢失的包也很快找到,穿黑马甲的服务生将其递入车窗内,女人检查过,发现没有丢失东西,摆摆手说“谢谢啦”
说完,转头看向更应该感谢的人。
“也谢谢你喽。”
梁空没应声,直接发动车子,问她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