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孔融是忧心忡忡,作为一郡的父母官,治下的子民遭受罕见的天灾,自然需要责无旁贷的进行救助,问题是,他现在是有心无力,一来府库之中钱粮是捉襟见肘,二来那些乡绅世族纷纷锁紧了自家的粮仓。
接着,城内的粮商布商也开始提价,城内的居民们也开始自发的驱逐想要进城求一条活路的流民,整个的事态正在朝着最恶化的方向发展,而孔融对这一切,却是束手无策,只能每天焦躁的与乡绅世族协商,嗓子都说干了,效果却是极其有限的。
正当孔融着急上火的嘴上起了燎泡的时候,方志文派遣赵云到了,随部队到来的还有大批的粮食,按照方志文的建议,孔融带领士兵出城,组织灾民们在城外空地搭建临时营地,推选灾民自治互助组织,积极开展自救行动。
孔融已经几天没怎么休息了,幸好有赵云数千精锐士兵的帮助,十数万的灾民终于初步的安置了下来,在城西城南分成了十个大型的营地,由平寿城中的士兵负责外围的安全,而营内则有灾民们组织的互助巡逻队。
虽然最危急的时候过去了,但是孔融知道,这个情况只是缓解,距离解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方志文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将这些灾民送走,运送到钦岛、乐浪去,方志文的说法很简单。
首先从乐浪、密云山长水远的运送粮食过来,让粮食来救人,还不如将人运过去就粮;其次,这大批灾民窝在平寿城外,整天无所事事,难免就要生事,而将这些人运送到乐浪去,让他们分散开来。为自己建设家园,就不会再发生什么预料不到的事情。
当然了,乐浪缺人是无法掩藏、也不必掩藏的事实,这些人口去充实地广人稀的乐浪,虽然这种行为有悖于大汉的法理,但是从本质上来说,对整个大汉是有益的。
更重要的是。雪灾并未过去,灾民们也还陆续有来。这些灾民们聚集在一起,万一被有心人利用,那就是一场泼天大祸。而且各地现在已经有吃的大户的现象出现,随时都用可能引发更严重的流血冲突,而一旦这种事情发生,就会不受限制的扩散开来,那时候再决定就晚了。虽然不至于动摇官府的地位,但是带来的伤亡就太大了。
孔融是是个儒者,更是个君子,君轻民重的思想是孔融坚定不移奉行的原则,因此,在方志文来信说明了正在东莱郡转移灾民的时候,孔融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立刻写了一道灾情说明和建议疏散灾民的表文,直接让人送去了京城。
他知道,这个表文一上。肯定要被人指责与方志文勾连,收聚人口意图不轨的名头肯定是要落实在自己的脑袋上,甚至会被直接罢官也说不定,只是,为了眼前这十数万嗷嗷待哺的百姓,还有整个北海乃至青州的数百万灾民,他的表文,无疑给他们打开了一条生路。
只是在政治上十分幼稚的孔融不知道。他那风萧萧兮易水寒的上表,其实根本就不会影响到他分毫,因为孔融的建议‘移民实边’。正是广大世族所欢迎的政策,这条政策将彻底打破大汉的户籍制度。一方面,不少的世族正要开发塞外新拓及回收的新土地,需要合法的移民政策,另一方面,也为将来的地方割据、世族自立打开了一条合法的收聚人口的途径。
因此,孔融这边忐忑的等着朝廷的回复,而朝廷之中,却正在以孔融救灾为前提的表文,真正的落实成为一个移民实边的,可操作的政策。
当方志文一行来到平寿城的时候,孔融亲自到城外十里迎接,一方面自然是有朋自远方来的兴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长时间承受巨大的压力,现在终于有一个救星来到的喜出望外的心情作怪。
方志文看到孔融的时候被下了一跳,一个好好的温润君子,现在居然憔悴的像个痨病鬼似的,脸颊深陷面色枯黄,眼睛显得特别大,连胡须看上去都有些稀疏了,身子看起来也很单薄,似乎一阵冷风吹来,他随时都会倒下去的样子。
“文举兄,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政事再多,也不能将自己的身体弄垮了,你忧国忧民也要有忧的本钱啊,你自己都倒下了,让这城外十数万灾民怎么办?”
方志文拉着孔融冰冷枯瘦的手,颇为无奈的摇头说道。
孔融重重的叹了口气:“你来了就好,不但救了这些灾民,也救了我了,呵呵。”
对于孔融的苦中作乐,方志文摇头无语,这里是城外野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再说这里这么冷,万一再给孔融冻病了,那可就罪过了。
“好,好,那就听我这个救星的话,赶紧回城吧,你这个身子,再来一阵风,能给你吹倒了。”
方志文说完,冷眼扫了与孔融一起来迎接的一众官吏和从人,心里对这些人确实十分的不满,主官都成这个样子了,这些人倒是个个衣冠楚楚的,难道不知道为主官分忧么?如果是这样,这些人要来何用!
看来孔融是太温和了,这些个滑吏应该早早的清除掉,这平寿城里物价飞涨,平寿城内居民驱逐流民,肯定都跟这些官吏背后的家族有关系,对于这种发国难财的行为,放在密云、丰宁,早就严惩处罚了,在平寿城里,这些奸商劣绅的代言人,居然还堂而皇之的迎来送往,孔融真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