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生们气的肺都要炸了。
感觉写诗之人正在用俾睨的态度,藐视他们,嘲讽他们。
“可恶,大明国师果然是厉害啊,若不是徐兄文采高,我们差点都被骂,还都被蒙在了鼓里。”
“李逍狗贼,果然够狠,这分明是作诗羞辱我等,我等虽然前段时间也写诗骂他,可他是国师,国师应该有国师的气度,宰相肚里能撑船,他却立马反驳骂了回来,小肚鸡肠,这样的人如何治国。”
“对,张兄说的没错,李逍不愧是农户出生,又做生意暴富,农户的度量,睚眦必较的商人心态,这是分明是吕不韦在世啊!”
“不,他比吕不韦还可怕,吕不韦还被秦始皇忌惮,据我听说,圣上很是信任他,而他今天写诗不但骂我们,还骂了圣上和朝廷,这分明是恩将仇报,白眼狼!”
“他这种白眼狼能掌控天下,我们这些有心报国的人却被排挤,前不久还有好几个兄弟被抓去了锦衣卫大牢去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我等绝不屈服!我倒要看看这电影能说个什么名堂出来!”
“对绝不屈服!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命如纸薄,应有不屈之心!!”
“好啊!说得太好了,张兄大才!!!!”
儒生们一个个义愤填膺,脸色潮红,显然是自己把自己气到了,有的人差点气晕过去。
见这一幕的朱高燧,不由心中暗道,姐夫还真是厉害,在王府悠闲的和姐姐腻歪,悠哉乐哉,根本没出来,而这些儒生们都快自己把自己给气死了
很快,队伍慢慢的就进入了电影院内部。
这时一个很大的广场。
和村里看电影有些类似,又有很大区别。
这影院自备舒适的靠背椅子,而村里看电影需要自己带板凳。
其次,这电影院上面有大棚遮风挡雨,顺带将阳光也挡了去,也就是说,白天也能看电影了。
座位朱高燧数了一下,差不多有五百来个,每个座位都有编号,于是乎,朱高燧根据自己的电影票编号入座了。
朱高燧扫了一眼,今天来看电影的几乎都是读书人。
因为读书人免费看,百姓心里有些不平衡,加上白天也确实没时间,就纷纷没来了。
朱高燧猜想,这场电影看似对外全部开放,实际上就是针对这次的儒生,他不由对电影的内容好奇起来。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薯条汉堡爆米花,鸡腿鸭腿大猪蹄来,腿收一下了啊”
电影还没开始,电影院中还有好几个推着小推车卖货的卖货员,推着小车到处叫卖。
这千达影院是王健临开的,他很是有商业头脑,怎么可能错过这个赚钱的机会,其实卖这些玩意比收电影票赚的钱还多。
至于这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薯条汉堡爆米花这种小玩意,北平早就有了。
“那个谁,给我来一份薯条,一份爆米花,再来一瓶橙汁儿。”立马就有儒生打算购买,问道:“多少钱?”
卖货的立马笑脸走去,“您好客官,薯条半钱银子,爆米花半钱银子,橙汁儿也是半钱银子,一共一钱半银子。”
“什么?”
那儒生大惊:“这价格比外面贵了五倍,黑了心吧!”
卖货的道:“客官,这里面就是这个价格啊,您还买吗?”
想到若是不买等下岂不是挨着口渴,那儒生道:“算了,买瓶橙汁儿和爆米花,薯条就不要了。”
说完就给了钱,拿了货,嘴上还骂骂咧咧道:“李逍这个王八蛋,真是黑了心,这是搜刮民脂民膏啊!”
见状,朱高燧心中暗骂,你是个屁的民,这跟老子姐夫有关系吗,影院又不是他开的,什么事情都要带上他,入你娘的。
这般想着,朱高燧对着卖货的一招手:“过来,给我花生瓜子八宝粥,鸡腿鸭腿大猪蹄,一样来一份。”
“好嘞!”
卖货的一见有大客户,立马走来,收钱给货。
文人之间多少有些爱攀比。
一见有人买东西不眨眼,大家都不好意思啥也不买,多少买了瓶橙汁儿和矿泉水解解渴。
朱高燧发现,这靠背凳子的左右两边,还有放东西的槽位。
就这样,朱高燧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喝着橙汁儿,等待电影的开始。
过了一会,影院陆陆续续人坐满了,突然,伙计将影院四周铁架子上的窗帘子一拉,里面的光线瞬间变暗。
正前方白色的幕布之上,画面浮现,电影缓缓开始播放。
让大家震惊的事,画面居然是彩色的,这是李逍对朱允炆的播放设备,进行更新换代,换上了更先进的机器。
随着音乐响起。
黑色的银幕上出现四个醒目的红色草书大字:范进中举
与此同时,影院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仔细看着大屏幕。
大家都发现了,这次电影似乎更高级了,居然出现了红色,难道这画面从黑白变成了彩色?
果不其然,画面出现在一个破旧房屋之中,的确是彩色的。
栩栩如生,仿佛身临其境。
场上传来一阵惊叹声,随后又安静了下来。
电影故事,开始播放:
一个中年男子,年龄颇大,却穿着读书人的青衫,衣服洗的发白,已经看不到青色,泛白,身上各处都是补丁,可以见的这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读书人。
此人正是这场电影主人公:范进。
范进这日进学回家,回到家中,一处破旧的茅草屋,门外有个粪桶,而屋子里只有两张床。
锅碗瓢盆,灶台都挤在这不到三丈长宽的屋子里,老母,妻子都挤在这小屋子里生活,让人看了心寒落泪。
“我回来了,老娘,老妻,我我中秀才了。”
范进年龄已经有五十四岁,头发已然花白,看起来有六十岁的样子,半苦读半辈子,蹉跎半生,才勉强中了个秀才。
听到这话,范进老母亲、妻子俱各欢喜,一家人蹉跎苦了半辈子,总算有点盼头了。
正待烧锅做饭,只见他丈人胡屠户,手里拿着一副大肠和一瓶酒,走了进来。
范进向他作揖,坐下。
胡屠户骂骂咧道:“我自倒运,把个女儿嫁与你这现世宝,历年以来,不知累了我多少。如今不知因我积了甚么德,带挈你中了个相公,我所以带个酒来贺你。”
范进看起来年龄比这老丈人还大,头上都有些秃顶,却唯唯连声,叫浑家把肠子煮了,烫起酒来,在茅草棚下坐着。
老母自和媳妇在厨下做饭。胡屠户又吩咐女婿道:
“你如今既中了相公,凡事要立起个体统来。比如我这行事里,都是些正经有脸面的人,又是你的长亲,你怎敢在我们跟前装大?若是家门口这些做田的,扒粪的,不过是平头百姓,你若同他拱手作揖,平起平坐,这就是坏了学校规矩,连我脸上都无光了。你是个烂忠厚没用的人,所以这些话我不得不教导你,免得惹人笑话。“
范进道:“岳父见教的是。“
胡屠户又道:“亲家母也来这里坐着吃饭。老人家每日小菜饭,想也难过。我女孩儿也吃些。自从进了你家门,这十几年,不知猪油可曾吃过两三回哩!可怜!可怜!“
说罢,婆媳两个都来坐着吃了饭。
吃到日西时分,胡屠恋户吃的醺醺的。
这里母子两个,千恩万谢。
屠户横披了衣服,腆着肚子去了。
画面播放到这里,
电影院全场的观众已然噤声。
这里分两拨人,一波是家境不错儒生和世家门第。
他们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十几年没吃过猪油,连酒都不曾买一壶,住的是茅草屋,一家人挤在里面,连孩子都不敢生,这怎么可能嘛,颇有不知民间疾苦的意味。
“这分明是抹黑我读书人,故意用这破落户埋汰人。”
“是啊,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依靠一个屠夫丈人过活。”
“李逍心思歹毒啊,如此抹黑我读书人的形象。”
这些儒生和世家子弟们小声在私下讨论。
可另外一波,更多的却是像这范进一样的寒门学子。
他们沉默了。
如鲠在喉,哽咽难言
这分明就是他们自己的真实写照啊!
十年寒窗无人问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十年又十年,蹉跎岁月,黄了芭蕉,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场空。
一举成名天下知可在这道路上有多少艰难苦楚,又有谁能理解,读书人千千万万,又有几个能考取功名,一将功成万骨枯,更多的却是脚下的枯骨罢了
要知道,这些学子的户籍为士,一生就只能靠考取功名,祖上几代人考不上功名,就会落魄到依靠他人过活。
这些来京城讨说法的落魄读书人,都是如此,他们正如这电影上的范进一样,在苦海之中苦苦挣扎,期待有一天考上功名。
可科举的取消,无疑抽走自我安慰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一生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这些在电影院,连水都不舍得买一瓶的人,正是这些落魄读书人啊
一个五十七岁的中年学子,正在搓着已有皱纹的脸,眼泪止不住的流淌。
他考了四十多年,从年少考中童生开始,就不停地考,直到现在都没有考上举人。
他的人生极其黑暗,甚至连范进都不如,穷的吃不上饭,妻子已经带着孩子在家里饱一餐饿一顿,每日靠给人写写字过活。
这次来京城来闹事的钱还是借来的,他不得不来,若是科举取消,他觉得自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他一无所长,唯有儒学傍身。
若是儒学都不顶用,该何去何从!
“范进啊范进。”
“你跟我张罗除了名字不同,又有什么不同啊。”
“这分明是我自己”
而朱高燧何其敏锐,目光不停扫过。
很快就发现了这些读书人的不同之处。
“姐夫高啊,这些读书人原本是一条心,但似乎已经出现不同的表情,不同的神色,似乎开始分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