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了眼睛,抬头看了看对方,半晌之后,脖子通红。
“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看着全国其他的地方搞活经济,然后守着计划经济体制过日子?这不公平!”
“哎!”中年人见孙卫国的情绪有些激动,挥了挥手:“可不是这么决定的,我们的意思是,东北地区的经济体制改革要有一定的保留。轻工业商业该动就动,坚持路线。但是重工,基础产业以及农业,必须有所保留。在关键时刻,需要调控的时刻,国家要能指望的上。”
他的话,孙卫民听明白了。
“那计委的意思,就是说让我们一面把不重要的产业市场化,把那些最需要改革的企业,那些已经成为包袱的企业,继续养着?这算是什么改革?绑起我们手脚来,让我们带着枷锁去跑马拉松嘛!”
他拍了桌子。
“孙书记,你不要这么激动!这也是上面的意思,都是组织上定下来的事情,就是怕你们到时候有意见,我这次才过来,想提前和你们交流嘛。”
中年男子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应对的很从容。
可是孙卫国却不吃这套,“光远同志,这样做的后果你应该清楚。这根本就是把我们放在了改革的第二梯队!辽吉两省的情况我不提,龙江的现状可是不容乐观!我们的地理环境在这摆着,搞市场经济,在地缘上面就没有优势。现在,又绑住了我们的手脚。你也是在龙江插过队的,对这片土地,你应该有这自己的认识!你们计委要对国家负责,可是我也是要对龙江的人民负责的!”
提起这个,中年人的面色一僵。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放柔了声音:“孙书记,不要有这么大的意见。从我私人情感上,我希望龙江省每家每户......甚至每一个人都过的好,那样我就不必再担心。可是……我们现在面对的是国家利益。我希望你能想得通。”
平缓的语气,内容却斩钉截铁。
孙卫民知道;这,已经是定数。
……
二人的谈话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待从会客厅出来,省委办公厅主任来云浩发现自家书记的脸色有些不善。
正当他揣测之时,孙卫民对他招了招手,“云浩啊,我累了,想去休息一会儿,你替我送送夏司长。”
说罢,便负手直接离去。
身后,夏光远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老革命,情绪普遍都很大。
要么现在组织里提倡干部年轻化嘛。
“夏司长,这边请。”
正这么想着,那边儿的来云浩对他欠了欠身。
“我们孙书记就是这个样子,为人太直,对待工作一直都是不含糊,要是有哪里过了,还请夏司长不要怪罪。”
前往大院的路上,来云浩忙着为自己的书记打圆场。
夏光远笑而不语,此前插队的时候,孙卫民的名头他就听说过。这一次来,他甚至都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从自己没有挨骂这一点看,孙卫民已经算是克制了。
怪罪?
谈不上。
都是工作。
就在他上车的时候,来云浩从一旁的随员手里接过了一件东西,放到了夏光远的身边。
“夏司长,这是我们龙江的地产白酒,为了支持地方产业发展,孙书记特地为每一个到访我们龙江的客人准备的,不值钱,不违规违纪,您收好。”
夏光远嘴角一勾,对来云浩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替我谢谢孙书记。”
车子缓缓启动,夏光远和车外的众人挥手告别后,目光落在了那两个黑陶瓶子上。
将酒轻轻的拎了起来,看到上面邦业的产地,他的眉宇之间露出了一丝痛苦。
副驾驶上,随他一同前来的秘书注意到了这一点。
“夏司,还好吗?是不是孙书记那边太强势了?”
“还好,比预料之中顺利。”
夏光远的表情回复了平静。
想了想,他将身边的两瓶酒递给了秘书。
“小王,你拿回去给家里人吧。我……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