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池浅被院里的动静吵醒,她裹了一件厚袄打开一条门缝。
“那,那里”, 刘大嫂扶着腰,抬着手指向二房的门口。
雪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约一枚硬币的厚度,点点白雪落在新铺的红砖上, 还挺漂亮。
“哎呦,你个大老粗细点心,没看见那砖缝里还有雪”
郑国栋瞥到二房打开的门缝, 他循着缝看到池浅,一摸头顿时明白是他婆娘声音太大, 把人给吵醒了。
“哟, 弟妹可算起了,这厨房烟囱都冒老久的黑烟嘞”,刘大嫂放下指挥的手, 从口袋里掏了一块芝麻糖丢进嘴里。
池浅看了刘大嫂一眼,对她暗地里的挤兑充耳不闻,而是朝郑国栋开口,“大哥,你额头都流汗了,这天儿冷,湿衣服不及时换容易感冒。”
不知道是不是郑国栋心里作用,他应景的打了个喷嚏。
“弟妹说的对”,郑国栋就着袖子抹了把鼻子和嘴,他直起身不打算在扫雪,本来砖头上也没几片雪花。
刘大嫂见男人乖乖听老二媳妇的话, 脸色瞬间黑下,她一直知道自家男人爱看美女的毛病。
“好你的郑国栋,俺喊你起床扫雪又是请又是求,老二家轻飘飘一句话,你倒是答应的快”
郑国栋不想和婆娘吵,他丢下笤帚裹紧军大衣走向厨房。
“喂”刘大嫂看男人一声不吭跑了,火气更大,她挺着肚子追过去。
池浅把门关好走到镜子前,拍了拍脸颊,把眼底的不耐烦拍散。
她回老家过年是为了看看郑父郑母,顺便让郑楼丰过来看看,让他知道这世界上除了她,还有其他人关心他,爱护他。
至于大房的人,等过了这一个多月,她会回海港,眼不见心不烦。
没一会,郑母喊人吃早饭。
池浅从郑父怀里接过儿子,亲了儿子一口朝郑父开口,“爸,楼丰会自己用勺子喝粥,你先趁热吃。”
“啥俺孙子这么小会自个喝粥”郑父迷茫的抹了把地中海,这是七个多月孩子会干的事
在得到池浅回家过年的消息,郑父特意找村里木匠打了一个娃娃坐的小餐椅。
池浅把儿子放进餐椅里,理了理他的衣服,给他戴上常用的小饭兜。
肉墩墩的小身体坐的板板正正,郑父侧头和大儿子打趣道“你看福兜,坐的像个小大人,还真像那么回事。”
郑国栋一想他儿子以后也会这样好玩,就忍不住逗弄起好久不见的大侄子。
身旁的刘大嫂见了,脸色不愉道“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样,谁家男娃不调皮捣蛋,就弟妹把娃养的”,顿了顿,语气批评道“好听点叫乖,难听点就是呆”
这话一出,热闹的气氛冷下来。
郑国栋逗弄侄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觉得自家婆娘说的话有那么点道理,他弟小时候也是调皮的紧,脑瓜子也是真的好,要不然也不会成为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
他尴尬的把手收回了兜里。
“刚不还热闹着,俺就端个馒头你们咋不说话了”
厨房热锅热灶,郑母没听见大房儿媳说的话,池浅拍了拍郑楼丰的后背,原字不动的说给了郑母听。
郑母听了放下手里端着的盘子,扫了眼大儿媳的肚子,忍了又忍,目光看到大房两人不是黑的像碳,就是黄的像桔子皮的脸,还是没忍住。
“都说男娃像妈,女娃像爸,就你夫妻俩的磕碜样,甭管男娃女娃,能有福兜一半俊俺就知足了。”
郑父听的直点头。
郑母叉腰看向大儿子,对待亲儿子她可没对大儿媳的客气态度,叭叭叨道“三十几岁的人喽,你媳妇这话埋汰的是你大侄子吗,她是在埋汰你。”
“妈”
当着一家子面被训,郑国栋燥红着脸,低头开口求饶。
“福兜还有张俊脸,你有啥,你要脸没脸,要脑瓜子没脑瓜子,屁都没一个”
郑楼丰听得咯咯笑,小餐桌被他小手拍的啪啪响。
灵动的大眼写满了看戏,和大儿媳嘴里的呆字一点不沾边,郑母蹲下身子稀罕道“瞧俺大孙子的聪明劲,一看就是块读书的料子。”
刘大嫂被婆婆暗地里说了一通,现在恼火的要命,张了张嘴还想争辩几句,却被池浅淡淡的打断。
“妈,过完冬天我就带楼丰回海港,那里有幼儿园。”
“这是好事呀”,刘大嫂脸色由阴转晴。
她看不顺眼二房,就是担心有福兜在前,婆婆公公以后会偏心大孙子,到时候她的娃可不就得吃亏。
大房的算计全浮在脸上,一点不遮掩。
说刘大嫂聪明吧,也没见对方注意到二老沉下来的脸,说刘大嫂傻吧,又整天折腾这些幺蛾子恶心她。
郑家所有财产加在一起都买不起海港的一套房,现在的郑家还没分家,郑建国的工资无疑是家里的大头,算起来反倒是她占便宜。
这么一想,池浅的心情好了一点点,“爸妈,楼丰饿了,我们先吃饭。”
她舀了一勺米油拌在豆奶粉里,搅拌均匀放在儿子餐桌前。
刘大嫂嗦了一口碗里的小米粥,闻着对面的香味馋道“弟妹,你给福兜喝的啥呀。”